「木木你真厲害!」


    林墨染嘴角憋著笑,故作冷傲,「是你太笨了。」


    內心小小鬆了一口氣。實際上她會寫著三個字還是母親那天給自己寫過,不然今天小允問自己,她也不會寫。


    「哼,我才不笨呢,下周期末考試我一定會超過你的!」沈溪允才不允許自己被好朋友說成是笨蛋,老師和朋友都誇她聰明,就隻有木木一個人會說她笨!


    原本還站在一旁看戲的林墨染突然想起了某件事,如果說下周就是小學期末考試,那距離母親病倒也就沒幾天了....


    時間比林墨染所想的過去的更快,甚至不給林墨染思想準備的時間,她便看到虛弱的躺在病床的母親。


    年幼的自己紅著眼眶站在病床邊上,小手緊緊握著自己的期末成績單,上麵寫著雙一百分,還有三好學生的獎狀和她參加作文比賽一等獎的證書。


    今年七歲的林墨染看著躺在病床的母親,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落,她把自己的成績單還有獎狀給母親看,奶音裏滿是恐懼和害怕,「媽媽,我答應你的,期末考試要拿滿分,還有我參加作文比賽又拿了一等獎。小染不要爸爸陪我們出去旅遊了,媽媽快點好起來,跟小染迴家好不好。」


    剛甦醒不久的安沁伸手撫摸著女兒的臉,語氣如往日一般溫柔,「好,媽媽答應小染。」


    「媽媽,醫生說你是生病了,是不是很嚴重,為什麽要住院?」印象中,外公去世時也是住院的,因此醫院給予林墨染的印象十分不好。她覺得一個人生病要住院,那一定是非常嚴重的病。


    安沁不想女兒為自己擔心,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身體處於一個什麽樣的狀況,「小染聽媽媽說,媽媽隻是最近太累了,過一段時間就會好了。」


    當安沁已經從醫生口中得知了自己的病情,淋巴癌晚期,已經無藥可救時,安沁有那麽一瞬間覺得天都塌了。


    她就快死了,她要離開自己的丈夫,離開最愛的小染。


    在知道這個消息後,安沁失魂落魄的走迴了病房,等下午女兒上完興趣班被保姆送來醫院看她時,安沁恢復了往日的模樣,陪著女兒寫作業,給女兒講故事。


    直到傍晚林天揚從外地趕到了醫院,在安沁見到丈夫的第一眼,她死死的抱緊了丈夫,這幾日以來的不安,恐懼,害怕,不甘心在此刻統統發泄了出來。見到妻子在自己懷中哭成淚人,林天揚心疼不已。


    「阿沁,對不起,是我來晚了。沒事,一切都會過去的。」這時的林天揚並不知道妻子得了什麽病,隻當是自己來遲了,讓自己的妻兒擔驚受怕了。


    「天揚,我快死了,怎麽辦,我就要丟下小染了,她才七歲,我要陪她過今年八歲的生日,想陪小染過每一年的生日。為什麽偏偏會是我,我好不甘心。」安沁用拳頭捶了一下丈夫的胸口,向來成熟優雅的母親,此刻隻是一個柔弱的女人,一個生病後害怕不安的病人。


    這一切林墨染都未曾見過,在她的記憶裏,母親總是那麽的溫柔,強大,即便父親經常不在家,母親也能充當父親的角色,教會她如何獨立自主,如何做一個堅持自信的女孩子。


    害怕,恐懼,不安,這些負麵的情緒林墨染從未在母親的身上見過。原來母親遠遠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麽強大,隻不過是因為自己年紀太小,不願讓自己見到她柔弱的一麵。


    林墨染眼角濕潤了些許,很快她就轉頭出了病房門,她不想看到母親那副害怕的樣子,也不想看到父親虛偽的樣子。


    過了許久,林天揚安撫好妻子的情緒,等她睡著後,小心翼翼的走出了病房,找到了安沁的主治醫師。


    「醫生,請問安沁的病真的沒有診斷錯誤嗎?」林天揚不想接受這個事實。


    「林先生,我知道這個消息對於你而言太過殘忍,但是事實就是如此。安女士已經被確診為淋巴癌晚期,如今隻能靠著藥物和化療來維持生命。」醫生殘忍的說出了事實,徹底打碎了林天揚最後那點僥倖心理。


    「淋巴癌,為什麽偏偏會是阿沁,明明她已經做得夠好了,為什麽老天爺總是要跟我們開這種玩笑。」林天揚情緒有些失控。


    醫生嘆氣,「林先生,如果沒有問題的話,明天開始我們就會為安女士進行化療,隻不過化療還有藥物的費用十分昂貴,所以請你準備好資金,以備不時之需。」


    「好,我知道了。」林天揚麵無表情的說完話,如同行屍走肉一般離開了辦公室,林墨染一路跟在父親身後。


    見父親上了電梯,按了頂層的按鈕,最後來到了醫院的天台。


    林天揚靠坐在天台上,從懷中拿出了一包煙,在冷風中點燃了煙。煙霧瀰漫時,這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臉上滿是淚水,他低著頭,身子微微顫動著。


    他在隱忍,忍著自己的淚水,忍著自己內心的憤怒和不甘。


    最後林天揚將手中的煙盒狠狠的扔了出去,低聲嘶吼道,「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天下那麽多人,為什麽偏偏會是阿沁,老天爺你是瞎了眼了嗎!」


    「嗚嗚嗚」這個男人雙手捂臉,傳出悲痛欲絕的哭聲。


    在這一瞬間,林墨染頓悟了,母親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麽堅強,父親也沒有自己想像中那麽鐵麵心腸。


    男人表達悲傷的方式有很多,父親隻是選擇躲藏起來,獨自承受著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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