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縣令隻說了請趙月柏,並沒說請楚清,馬楓想了想周詮的交代,於是點頭道:「好,到時恭候兩位。」


    將馬楓送走,兩人重新用門閂把門插上,打算轉身迴去用未用完的午飯。


    就在此時,門又「哐哐」地響了,與馬楓砰砰砰地敲打不同,這次是輕緩的敲擊。


    今天是個什麽日子,怎麽這麽多人找,兩人卻也都好奇起來這一次的是誰。


    門外站著的女人戴著麵具,打算重新哐哐敲兩聲,正抬起手,還沒落到硬實的木材上,門就已經被打開了。


    一打開就對上了兩人四目。


    「我叫段絡。」女人抿唇,隱在麵具下的雙眼看著她們,呆了半天隻說出這兩個字,心裏又微微安心,還好她帶著麵具,兩人看不出來她的神色。


    兩人麵麵相覷,三人默默不語,一種極難口述的尷尬之感瀰漫開來。


    趙月柏從未如此尷尬過,下一秒她和楚清兩人同時開口:「我叫趙月柏。」「我叫楚清。」


    第23章 借錢


    「我家在那邊。」段絡伸手一指東邊那座有些老舊的小宅院,緩緩說道。


    趙月柏點頭,心說我知道,「請問姑娘你,可是有什麽事?」


    她問完這句話,氣氛又沉寂了,四周寂寥,細細聽來隻有三人的唿吸聲。


    段絡從未開口求過人,這是她生平第一遭,也不知道如何開口問出這種話,她眼中滿含尷尬,咬了咬牙根,在麵前兩人的注視下終於說道:「我想向你們借點錢。」


    包括這一麵,他們不過三麵之交,名字也是方才知曉的,不管怎麽說,都靠不到已經能借錢的關係上。


    可她能記住臉的,也隻有麵前的兩人。


    此言一出,兩人自然難掩驚訝之色。


    「段姑娘,外頭熱,我們進裏麵說。」猜想段絡平日獨來獨往,言辭表達可能不太流暢,楚清將門打得更開些,笑道:「請進。」


    她身旁的趙月柏也點了點頭,他們對於段絡更多的是好奇,並無惡意。


    「多謝。」段絡每一寸肌肉都僵直了般,腿直直跨過門檻,跟在楚清後邊往堂屋走去。


    這裏與自己的宅子不同,他們的家有雞棚,有驢,有飯菜的清香,自己家空落落的,明明兩家差不多大,現在感受起來隻感覺自己家的空曠許多。段絡邊走邊觀察,心中暗想。


    趙月柏將門關上後,迴頭看已經走了的兩人,還有段絡同手同腳的僵硬步伐,很想告訴她順拐了。


    三人來到堂屋桌前坐下,飯菜還是溫熱的,段絡麵具之下的臉皮愈燙,沒想到他們還在吃飯,早知道自己晚點再來。


    「段姑娘可要一起用飯?」楚清麵露關切之意。


    「不必了,多謝。」段絡立馬拒絕了,又繼續開口道:「我直接把事情講了。」


    段絡雖然言辭難表,但好在她說話利落幹脆,簡明扼要。


    「王大石行兇,後將其拖至郊野,太貴,我當了許多物什才夠。人傷太重,沒錢買藥了,著急。日後賺了還你們。」


    她說的很清楚,段絡贖迴的人就是她們聽說的那個掌勺的廚娘了。趙月柏擰著眉,細想了下上次段絡提著藥包從自家門前經過,藥包應當就是給那廚娘的。


    兩人相視一笑,又是同時開口:「可以。」


    「不過我需要你先押一點東西或者用一些其他的來換。」趙月柏尾音微揚,坐直了身體,語調淡定。


    「......」她家還有什麽,段絡茫然,隨後咬了咬牙,像下定了什麽決心:「棺材鋪裏的東西,你們可以隨便挑。」


    遲疑了一會兒,她又添了句:「我還可以贈你們兩具棺材。」


    她家棺材質量很好,可是當鋪不要,嫌晦氣,如果能送給她們兩個,應該也不算埋沒了棺材。


    楚清:「......。」這話聽著不甚吉利。


    為防兩人繼續扯東扯西,楚清把話拉了迴來,「不必了,她在逗你。我看段姑娘也是個心善的,我們能去你家中看一眼那姑娘嗎?」


    「可以。」段絡下顎緊繃,頷首道,家裏那個可憐巴巴的小姑娘還沒醒來,看一眼應當也不打緊。


    段絡家離兩人家中不遠,但兩人都沒去附近走過。如今走近才發覺,段珞家旁的路顯得更幽暗。遠望木屋古樸,近看門扉蒼老,木質斑駁。牆後無花無草,隻有幾根蔓延的藤蔓,如鬼爪般攀附在牆壁上。


    幾人推門入了一間廂房,氣息沉悶,屋內昏暗,隻有微弱的陽光透過窗戶灑下,照亮一方區域。


    這間房很大,兩人定睛一看,趙月直唿好傢夥,牆角堆滿了幾具棺材,木質優良,可油漆剝落,顯然已相當久遠了。


    棺材旁的角落離還擺放著一張老舊的木桌,桌上擺了一銅鏡,鏽跡斑斑,還有各種黃紙符籙。


    段絡真不愧是開棺材鋪的……


    除了這些東西,房中再無其他,看來段珞真是當了能當的。


    「家中已經沒有其他地方有位置了,隻能搬到這裏。」


    床上躺著的小姑娘渾身無二兩肉,骨架看著不過十六,比她們都小了好幾歲。露出的手臂被抽滿了深深淺淺的紅痕,手背發紫。


    此時渾噩睡去,是難得的安心。


    許是因為常年受王大石折磨,她的臉上難免帶了些苦相,眼尾紅熱,好像才哭過不久。


    「她睡著了也哭。」段珞忽然開口,麵具之下的麵容帶了一絲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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