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叔二叔叔,去拿錢的是另外兩位叔叔嗎?」她問。


    李大寶搖搖頭:「不是的, 當年我們幾個各奔東西, 我和老二一直在工地做事, 已經很多年沒見過老三老四了。這次的事是有人主動找上我們, 說隻需要我們把這個丫頭綁來就行,他已經給我倆卡上打了兩百萬了, 說是從安東國那勒索來的錢都歸他。」


    張建國嘆了口氣:「我們倆也是鬼迷心竅了,老子之間的事還牽扯到小孩子身上。」


    安樂呆呆地抱著雙腿坐在椅子上,頭髮淩亂,雙眼紅腫,手腕上還有剛剛繩子勒出的紅痕。


    安寧眉頭緊鎖,這擺明了是沖她來的。她怎麽忍心看著兩個叔叔因為安東國毀了前半生之後,現在又因為他進牢?


    初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場麵霎時安靜。


    安樂打破沉默抽著鼻子說道:「我不會說出去的。」


    安寧用懷疑的目光打量她,她有這麽好心?


    「但是你們要答應我不要把這些事告訴我媽媽。」安樂用懇求的眼神注視安寧。


    「我知道你們恨他,他對你們做了那麽多壞事,應該的,你們當然有理由恨他。可是我沒有,我媽媽也沒有……」


    初染默默牽著安寧的手,如她所料的冰涼。


    「他對媽媽很好,對我也很好。會不會他現在已經知錯了呢?安寧,他不是給你錢想補償你嗎!對吧!或許他心裏也對你們很愧疚呢?」安樂急切地問道。


    「所有求求你們不要再提起這件事了好不好,我好不容易才有爸爸的,能不能別讓他再離開了。隻要你們不說,我就絕對守口如瓶!」她認真地伸出三根手指發誓。


    安寧目光閃爍。隻要安樂不說就不會有人知道這件事,兩個叔叔也不用為此坐牢,可是……安東國就會繼續無憂無慮的做他的大老闆,那她這些年的忍耐算什麽?


    他害的林蓉眾叛親離,害的這些叔叔妻離子散,到頭來什麽後果也不用承擔?


    李大寶和張建國交換了個眼色,眼神凝重,像是做出了什麽重大決定。


    隨即李大寶苦笑一聲,「安寧,我和你二叔叔年紀大了,腦子糊塗。現在我們聽你的,你答應也好不答應也罷,都不用有什麽壓力,我們的人生已經沒有盼頭了,在裏麵和在外麵都是一樣的。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這件事就當是我們兩個叔叔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吧。」


    張建國點點頭,憤慨道:「安寧,我們不需要委曲求全,憑什麽他想息事寧人我們就要閉嘴!你還年輕,別顧慮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人在做天在看,到時候還不知道誰的下場更難看!」


    安樂用不安和希冀的眼眸望著安寧,所有人都在等她的迴答。


    打破沉默的不是安寧,而是方墨夕。


    他邁著大步走進來,不帶感情地說道:「恐怕你們沒得選。安東國根本沒赴約,他拿著錢直接去了機場,已經蔣琴的人在機場截住了。」


    安樂如被當頭一棒,震驚道:「你說什麽?」


    「她快來了,你自己下去和她說吧。」


    本該充滿靜謐的外郊小道上此刻都是輪胎壓過地麵的聲音,隨著車輛疾馳,路上塵土飛揚。


    車子開得很快,很急,表達著車內人焦急的情緒。


    車輛終於停在一個廢棄工廠前。


    蔣琴猛地推開車門,她根本無心在意飛舞的黃沙,邊咳嗽邊慌慌張張跑到安樂麵前,緊張地詢問:「樂樂,你沒事吧?」


    安樂更加焦急:「我沒事!媽,爸爸呢?」


    蔣琴僵住,接著流露出怨恨的神情:「他根本沒準備拿錢贖你,要不是我心裏忐忑派人跟著他,我還不知道他早就買好了出國的機票!」


    安樂滿臉不可思議,喃喃道:「為什麽啊,他為什麽又要逃跑?我已經放下自尊在替他擦屁股了,他為什麽要拋下我們……」


    蔣琴見狀擔憂道:「樂樂!你說什麽擦屁股,你到底怎麽了,跟媽媽說到底是誰綁架你的?」


    她忽然看到李大寶和張建國畏畏縮縮的眼神,怒氣沖沖喝道:「是不是你們?」


    安寧橫著身子擋在他們麵前,毫不閃躲地和她對視,目光如炬。


    安樂扯扯蔣琴的袖子,低聲道:「不是,是他們救了我。」


    蔣琴立馬換了副臉色,感激道:「原來如此。不好意思,我太激動了。」


    「媽媽,走吧。帶我去看看他吧……」安樂低著頭像是在哀求。


    蔣琴臉皮顫抖。看著安樂心碎的模樣她此時才忽然意識到,打擊最大的不是她,而是安樂。這些年安東國給予她的關心陪伴,不管是真心抑或是虛情假意,都遠遠超過她這個媽媽。


    她未婚先孕,莽莽撞撞地就生下安樂。不知道怎麽做好一個母親,隻是想著為她創造最好的條件。覺得在外麵多拚搏一些,將來安樂就越能過隨心所欲地生活。所以忙碌於工作,一次次爽約,答應帶她去的地方一個也沒有做到。


    想來她真是很不稱職的一個媽媽。


    接到綁匪電話的時候她巴不得用整個公司來還安樂平安,還好如今安樂平安迴來了,她還有機會彌補這一切。


    她對安寧深深鞠了一躬,摟住安樂連連道謝。


    沒有人迴應她,黑暗中寒風刺骨,明亮的車燈映照出在場臉色各異的表情。


    車子緩緩駛動,安樂坐在後排最後看了安寧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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