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了?」江寒溯笑問。


    李錦繡老老實實點頭。


    今晚趙家設宴替眾人接風洗塵,李錦繡一心隻想探望大師姐,壓根沒有露麵,肚子裏此刻空得隻剩點壞水了。


    江寒溯問:「晚上什麽也沒有吃麽?」


    李錦繡怕師尊擔心,或者多心,剛要搖頭,可一看見師尊洞若觀火的眼眸,就不敢撒謊了。又點了點頭。


    「你此前受了重傷,還沒有完全調養好。飯還是要吃的。」江寒溯出聲喚了下人進來。


    「小雲吞!」李錦繡笑眯眯舉起三根手指,「三碗!不要辣!」


    想不到在師尊這裏,臨睡前還能吃點東西香香嘴,早知道這樣的話,李錦繡就應該想方設法在師尊房裏打地鋪了。


    鬼知道他之前日子多難熬,流火是個斷袖,一起住總是狗一樣在他身上亂聞,燕雨真又防狼似的提防他,搞得他吃飯都不香了。


    李錦繡心滿意足吃了三大碗雲吞,拍了拍自己明顯圓潤了的肚皮,起身向師尊行禮告退,再不迴去補個迴籠覺,天都要亮了。


    豈料才拱手拜下,眼前驟然一黑,整個人暈暈沉沉的,不知怎麽就倒了下去。


    意識斷開之前,他隱約聽見了一聲戲謔的輕笑。


    江寒溯起身將人牢牢扣在懷裏,捏著小徒兒下巴的手指上,原本漆黑的指環已然如燒紅的鐵塊一般灼熱,哪怕他故意翹起手指,熱浪還是將少年粉白的俊臉,燎出了一片紅印。


    不乖。


    江寒溯搖了搖頭,用手掌丈量著小徒兒的腰肢,很纖細。指尖撚著腰帶,輕輕一拽,衣衫如雪片般件件滑落,直至露出一具幹淨白皙的身軀。


    第24章 他不是個合格的徒弟


    李錦繡睡得很沉,整個人如同浸泡在了死水中,身子浮浮沉沉,怎麽掙紮也起不來。


    神智無知時,做了個夢。


    夢裏周圍一片漆黑,寒鴉從林深處撲棱著翅膀,簌簌飛了出來,風聲在連綿起伏的山坳中穿梭,鬼哭狼嚎的,隱約還能看見跳躍的鬼火。


    他和宿文舟對立而站,腳下遍地屍骸,鮮血匯聚成了小河,在草地和石路上蜿蜒爬行。


    「李錦繡,你怎麽有臉活著?你忘了,當年我爹娘是因你而死!」


    「你承諾過他二老,要保護我一生一世,你做到了嗎?!」


    「容成宣,容成宣!你滿腦子都是那個男人,離開他你就活不下去了是嗎?他到底哪裏好?!」


    「我哪裏比不上他了?!」


    一聲聲質問如同尖銳的鋼針,直直從耳中穿了進來,李錦繡醒來時,滿頭大汗,窗外樹影搖曳,天光微亮。他神智不清,迷迷糊糊翻身下床,險些摔了下去,很快就被一雙有力的手臂托住了。


    穩穩將他攬在了懷裏。


    嗅著熟悉的氣味,李錦繡瞬間心安了不少,渾然沒注意到自己此刻不著寸縷,身上還覆蓋著斑斑點點的鮮紅指印,有些很深,尤其腰間和大腿內側,紅到發紫,幾乎快要滲出血來。


    「師尊……」李錦繡迷迷糊糊喊了一聲,雙臂主動環住師尊的脖頸,跟貓兒一樣,蜷縮在師尊的懷裏。


    「嗯。」江寒溯輕聲應他,一手攬著小徒兒的背,一手以指為梳,輕輕將徒兒散開的,已被汗水打濕的烏髮,慢慢梳理開。


    腦海中還浮現著方才小徒兒光著身子,在床上艱難扭動的樣子。


    江寒溯高大的身形,往他身上一覆,他就徹底動彈不得了,隻能發出細碎的,受傷小獸一般的哽咽,聽著真是可憐得很呢。


    竟比三年前還會哭。


    這倒是讓江寒溯有些意外。


    梳理好徒兒的烏髮後,翻開掌心,一顆通體散發璀璨光芒的明珠,便浮現而出。


    此為避塵珠。


    一般是用來清潔身體的,在江寒溯的手裏,又多了其他用途。


    「張嘴。」江寒溯摟著他,聲音在他耳畔響起,帶著點哄騙的意味,「阿錦最聽師尊的話了。」


    李錦繡神誌不清,如受操縱的木偶一樣,把嘴張開了。


    避塵珠足有小兒拳頭大小,吞咽起來非常困難,可若是不吞咽,又無法很快修復徒兒嘴裏的傷。


    是江寒溯不小心弄出來的,他真的沒想到,小徒兒如今的身體,這般嬌弱,口腔也這般狹窄。


    江寒溯怕他傷上加傷,好不容易將珠子推了進去,見李錦繡難受得在他懷裏直扭,淚水又一次弄濕|了濃密的長睫,他便垂下頭,修長的玉頸上,一根淡青色的筋絡,還跳得很厲害,似乎在迴味剛才的滋味。


    輕輕吻上了徒兒濕紅的眼睛。


    翌日李錦繡醒來時,衣著齊整地躺在師尊的床上。


    他昨晚做了一夜的夢,夢裏反反覆覆浮現出宿文舟的臉,搞得他一夜都沒睡好,起來後腰還隱隱有些作痛。


    夢到最後,宿文舟揮劍跟他割袍斷義,還說了很古怪的話,大致就是命令他脫衣服,然後鑽小樹林之類的。


    後來夢就醒了。


    李錦繡緩緩坐起身來,師尊不在,他摸了摸身旁的被褥,涼的,看來昨夜師尊並沒有與他同榻而眠。


    也對。


    他現在是啥身份啊,哪有資格跟師尊同榻?


    要不是師尊平易近人,悲憫又良善,還關愛晚輩,他隻怕連師尊的房門都踏不進來。


    隻要一想到師尊昨晚可能枯坐了一夜,李錦繡就很愧疚,好像從小到大,他都不是個讓人省心的孩子,給師尊惹出了很多麻煩,就像燕師兄說的,他闖的禍,自己擺不平了,每次都要師尊給他擦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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