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了眼那彩色蜘蛛儼然如往常,並未受的什麽損害,聖女的臉色才稍稍好看一點兒。


    誠然,她對於自家的這些個小玩意,還是十分在意的。


    “實在不好意思。”謝詩筠倒也覺得自己理虧,麵帶歉意頷首以作賠禮,“請你包涵,一定不會再發生了。”


    “無妨。”聖女隨即恢複了淡漠神色,心中不爽元如雲煙消散了些許,卻還是目露警告之色,伸手指了指那黑蟲嗔怪開口,“記得看好它。此物本就兇性難以操控,若是敢傷了我的蜘蛛分毫,我定不饒它。”


    謝詩筠眼中神色微微一閃,還是沒說什麽,唇角倒是牽起了笑。


    對於眼前人的秉性,她倒是也摸得清楚。嘴上雖是淩厲毒舌,這番警告,卻是站在她的出發點上好意提醒。


    “放心,我曉得其中分寸。”


    “既如此。”聖女見其模樣,頗為合眼,“現在天色已晚,不如就近歇下,明兒個清晨也好再行趕路。”


    一旁默不作聲的沈駟君也開了口:“正是。”


    謝詩筠略顯疑惑挑了挑眉頭,抿唇笑笑:“好。”


    待夕陽漫過山頭,夜中方至。


    謝詩筠心思本就敏感,怎會察覺不到沈駟君對那黑蟲的敵意?


    他那目光裏,三分提防,兩分謹慎,五分的卻是擔憂。


    顯然,白日聖女對於黑蟲兇性一說。對謝詩筠興許是談笑而過,對沈駟君則不然。


    謝詩筠倒也不去管他,極有默契地並不提及——她欲憑事實,來打消此二人的顧慮。


    果不其然,翌日一早,蒙蒙亮的天還散著薄霧,浸透在鳥兒爭鳴的樹林中,幾人輕裝上陣。


    卻不想,風聲乍起,那盛放黑蟲的盒子一陣騷動。下一刻,隻見一黑影閃電般竄出,撲到覓食的鳥兒身上。


    幾聲慘叫後,那鳥兒鵝黃的羽毛已盡數頹靡衰敗,骨骼縮減到極小的一團,至於血肉更不會有絲毫剩餘,當場便化為了骨架。


    緊接著,草叢中竄出了一隻雪白的兔子,似乎是被那鳥兒的哀嚎驚得拔腿就跑,還未落地,又是一陣黑影閃過,那兔子的骨架儼然維持著奔跑的情態,雙目在頃刻間失去了清明,一身血肉俱化為烏有。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甚至連謝詩筠都驚呆了——她的手,還無意識地停留在腰間,那本該掛著盒子的地方。


    “別擔心別擔心。”過了少許時刻,待謝詩筠眸子中的愕然稍稍散去,聖女方才開口打破僵局,“我本就說過,這小東西兇性重,一隻鳥兒和一隻兔子而已,算不了什麽。”


    捏了捏手心,才猛地發覺俱是汗水。謝詩筠強作鎮定拭了拭額角,對聖女那無所謂神色不予作答。


    ——開玩笑,此次是一隻兔子一隻鳥,難道非得等真正傷了人再擔憂著急麽?


    “沒事的。”沈駟君拍拍她的背,那溫和且坦蕩的目光映在她的眼底,卻也讓她安心不少。


    懷中黑蟲似乎曉得自己做錯了,還在暗暗溝通著謝詩筠,除了無措與無辜,完全沒有體現任何兇性,這也讓謝詩筠矛盾不已。


    “好了好了。”聖女對這二人的互動似乎甚是不滿,帶著幾分嫌惡瞧了一眼那黑蟲,手中小動作不停,牢牢護住自家的彩色蜘蛛,“你擔心個什麽勁,真是想的太多了。我不是說過麽,你這黑蟲與尋常蠱物相差甚遠,每次進化聖蠱都需要大量進食。”


    見謝詩筠點了點頭,聖女方才接著道:“好在咱們這片兒都是林子,各種飛禽走獸不少,殺死幾隻更不會有誰來理會。倒是你,可別讓這小東西餓著了。”


    語氣中,儼然還是那一副高高傲傲不耐煩的態度。


    謝詩筠明知其是好意,還是忍不住暗暗咋舌。


    “行了,其中利害我明白,你就不用管那麽多了。”


    揮揮手將其斥退,不理會前者那瞬間黑下來的臉色,滿目肅然溝通了黑蟲。


    於是接下來的一路,黑蟲痛並快樂著。


    謝詩筠倒是不再阻攔它吸食動物的精血,口腹之欲滿足了不少。


    但這一路下來,那反反複複的幾句話被重複了好些遍,如果能口吐人言,必定叫苦不迭。


    “你可得記住了,現在是城外,我不管你捕獵。但城內絕不許你再傷了任何動物,更不要說是人。”


    “可別讓我為難,要不然真惹了什麽麻煩,第一個不放過的就是你。”


    “我說你聽到了沒有?”


    就連沈駟君也連連側目。


    開始還好,謝詩筠隻是在心靈間暗暗溝通傳達著她的意思,到後來覺著十分乏味,幹脆拉開了嘴皮子開始喋喋不休,也不管旁人是否聽到了。


    “我說——”聖女終於忍不了了,“它是有靈智,雖是幼崽,天賦卻極高,這些話你來來複複都說了多少遍了,我都能倒背如流了!”


    “咳。”謝詩筠心中暗暗不爽,卻也曉得這事理虧,未再反駁。


    眼前卻驀地投下一片陰影。


    低沉的男聲響在她耳畔,腰間也被一雙骨節分明的手環住。


    “多叮囑幾遍,也是好事。”


    正是沈駟君。


    謝詩筠身子一僵,定了定身,當下反笑道:“說的正是。反正這小東西也懵懂得很,怕它記不住。”


    沈駟君很配合地點了頭,一派雲淡風輕:“不過,你可還是得注意些,這東西若能控製便罷,若不能控製,還是有所距離的好。”


    “畢竟,此蠱非同尋常。若損了你,該如何?”


    這話卻不似方才的隨便之意了。


    謝詩筠微微抬眼,纖長的睫毛微微翕動著,心中卻是隱隱散出甜意。


    知他是為了自己,唇邊弧度漸深:“放心——這分寸,我懂得。”


    “我說你們——”聖女指著那姿態曖昧一唱一和且有來道去的二人,一雙杏眼瞪了半點,終究卻是什麽也沒說,悶著聲音一言不發,甩袖離開,整整隔了幾丈遠才停下。


    在她眼裏,空氣似乎都被蒙上了一股酸味。


    謝詩筠和沈駟君對望一眼,忍俊不禁。


    這大抵是被他們——活生生氣走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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