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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春之後,許多耽擱已久的朝事就要提上日程,會試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項。


    梁承驍處理政務的速度很快,偶爾遇到需要吩咐屬臣的事,還會叫暗部的人進來密談。


    這時候,謝南枝會自覺地退出,到廊下站一會兒,全當出來放風了。


    一晃到了晚間時分,書棋在院門口探頭探腦了好半天,見他站在門口,才猶猶豫豫地過來問:「公子,是否要通知廚房傳膳。」


    謝南枝看了眼裏間亮著的燈,頗有種有家迴不去的惆悵,道:「再等等吧。」


    等到裏頭的人出來,他才示意書棋下去,推門走進了屋子。


    「……」


    一個白日的勞心費神,梁承驍有些倦怠,連因為藥物壓製,多日不曾犯過的頭疼也隱隱有了復發的趨勢,緊鎖著長眉,支著頭閉目養神。


    聽見門開的動靜,還以為是部下折返,略有些不耐地問:「還有何事?」


    對方不答。


    梁承驍正要睜眼,忽然聞到一段熟悉的幽冷梅香,隨後是在他身側停住的腳步聲。


    ——是謝南枝。


    「殿下還不休息嗎。」對方似乎輕輕嘆了口氣,「還是頭風症又犯了?」


    下一瞬,一雙微涼的手輕柔地覆上了他的太陽穴,力度適中地按壓著。


    謝南枝精於醫道,對人體各處穴位了如指掌,知道怎樣替他舒緩頭痛,還不叫他難受。


    最初的愕然之後,梁承驍擰起眉,正要沉下臉握住他的手腕,就聽他輕聲細語地勸:「都盯著奏摺瞧了一整天了,身體要緊,一直不用膳,把胃熬壞了不值當。」


    「……」


    梁承驍一怔,原本要製止他的動作也僵住,神色有些古怪。


    此前從來沒有人跟他說過這話,就算是跟在他身邊多年的紀聞也沒這個膽子。


    謝南枝他到底……


    複雜的情緒在心底蔓延開,梁承驍還沒來及順著這個念頭細想,就聽謝南枝頓了頓,矜持道:「所以殿下,我可以去吃飯了嗎?」


    【作者有話說】


    還沒看清你老婆的本性嗎太子殿下


    第16章 補償


    早晨才過寅時,東宮的門房剛開,紀聞就踩著點過來上值了。


    太陽沒升起前,天色還暗著,一切都浸在朦朧的黎明裏。紀聞對府上的路十分熟悉,就沒讓小廝點燈,一個人習以為常地往翠玉軒走。


    經過中庭時,忽然聽得一陣尖銳的訓斥和哭泣聲,他留心瞥了一眼,看見是常貴在屋簷下斥責一個哭得梨花帶雨的小宮女。


    這又是在鬧什麽妖。


    紀聞在心底皺眉,麵上卻掛起慣常的笑容,笑眯眯負著手上前,走進兩人的視線裏:「常總管。」


    常貴看到他,起初一驚,但隨即又想到前兩天在皇宮受的賞賜,腰杆重新挺直了,底氣也足了,招唿道:「原來是紀大人,這麽早您就來上值啦?」


    紀聞點點頭,笑說:「這不是早點兒來等殿下上朝嗎。常總管這是……」


    「哦。」常貴順著他的目光,看了眼邊上臉色蒼白,低頭默默垂淚的宮女,賠笑道,「老奴正教訓這心術不正的小賤蹄子呢,沒想到汙了您的耳朵。老奴這就去別處——」


    「哎,不用。」紀聞擺了擺手,做出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又問,「這宮女是犯了什麽錯,值得犯這麽大的火氣。」


    「大人有所不知。」說起這個,常貴就來勁了,語氣刻薄道,「這宮女原本是在後廚當值的,結果被老奴發現了偷偷去前院躲懶,還撒謊說,是翠玉軒的謝公子允準的。」


    「謝公子那是什麽人,平日能和你說話嗎?咱家看這些下人最近真是皮鬆了,這樣的鬼話都扯得出口。」


    怎麽還有翠玉軒的事兒。


    紀聞聽著,眉頭一點一點挑高了。


    「婢子沒有說謊!」宮女委屈哭泣道,「奴婢之前給翠玉軒送膳,因為手生凍瘃、疼痛難忍,不小心打翻了湯食。是公子沒有怪罪奴婢,還問了奴婢病情,親自開了方子,叫奴婢不要日日把手浸在刺骨的冷水裏了。」


    說著,又轉向紀聞,哽咽著行了一個大禮:「這些在場的人都瞧見了,紀大人也可去找其他人詢問——如果有一個字虛假,婢子願被天打五雷轟!」


    沒想到這宮女還有這麽大的膽子,敢當麵駁斥他的話。常貴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麵子有點掛不住。


    倉促間,他的眼珠子一轉,忽然捕捉到了她話語中的把柄,頓時心生一計,高聲道:「閉嘴!」


    隨後,又裝出被氣急了的樣子,手指顫巍巍地指向宮女,麵上的褶子抖動著斥道:「你難道不知謝公子是個男子,又是殿下的人,還敢如此不守規矩,上趕著討寵獻媚,你、你……」


    「……」


    那小宮女被無緣無故扣上一頂帽子,霎時神情空白,看上去嚇懵了:「不是,奴婢……」


    「你還敢狡辯!」常貴打斷了他的話,漲紅了老臉迴過頭,對紀聞道,「事到如今,老奴也不敢欺瞞紀大人。早在幾日前,老奴就聽聞了一些傳言,這些宮女平日做完活,三天兩頭往翠玉軒跑,不知道在惦記什麽。」


    「之前老奴還不當迴事,以為是下人欠教訓,沒想到連謝公子也是個不知禮數的。」


    他做足了一副為主子忠心耿耿、義憤填膺的神態,勃然怒道:「謝公子平時跋扈一些,三番五次地刁難老奴也就罷了。殿下已經對他如此寵愛,他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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