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毫無徵兆停下,車身一陣顛簸。


    知闌身體朝前一晃,猛然睜開了眼睛。


    她的眼瞳漆黑如墨,深不見底,臉上充滿著不甘,憤恨還有深深的不解。


    為什麽!


    為什麽瓜爾佳·芷琪要這麽對她!


    她們是親姐妹啊!


    她幾乎是用命護著瓜爾佳·芷琪在毓慶宮中步步為營的啊!


    她以為她們是血脈親人,是在深宮中相依為命的存在,可瓜爾佳·芷琪卻要殺了她!


    聽她話裏的意思,她還要殺了額娘和大哥!


    她瘋了嗎?


    「格格,車隊前麵有位姑娘跪著求救,大格格使了香蘿過來問您拿主意呢。」溫柔的聲音傳進馬車裏。


    這聲音?是,是雲薔?


    可雲薔不是已經……


    不對!


    知闌忽然反應過來,自己竟然還活著!


    瓜爾佳·芷琪是絕對不可能放她逃出生天的,所以……


    知闌摸了摸自己的臉,又看了看自己的手,隨後環顧了下四周,發現此時的自己正坐在馬車裏。


    她撩了撩顏色嬌嫩的衣裙,這樣鮮艷的顏色她隻在進紫禁城之前穿過。


    還有這馬車也是,她自進了紫禁城後就再也沒有坐過了。


    而在那之前,她單獨一人坐馬車的話,那就隻有陪著芷琪去莊子上修養身體的時候了。


    下一瞬,知闌打開了馬車上儲物的小隔間,裏麵果然放著她特意準備的,芷琪愛吃的酸梅和愛看的話本。


    知闌心底抽疼了起來。


    她的一片真心,終究都餵了狗!


    不,她若真心對待狗,狗還會沖她搖尾巴,但芷琪,灌了她毒藥!


    知闌的臉上布滿了陰雲。


    瓜爾佳·芷琪,該死!


    「格格?」雲薔輕柔的聲音又傳了進來。


    知闌臉上的陰雲散去,眼裏的黑雲更甚。


    她冷哼一聲,身為瓜爾佳府上嫡出的大格格,救個把人還要問她拿主意,真是可笑!


    是了,瓜爾佳·芷琪在她麵前一直是沒有主心骨,什麽事情都要依靠她的模樣。


    可事實上呢?


    知闌拿著帕子的手輕輕擦了擦眼角,她「砰」一聲把小隔間的門關上,心裏冷嘲:瓜爾佳·芷琪灌她毒藥的時候,可是有主意得很!


    「格格?」雲薔的聲音裏帶上了一些擔憂,她家格格是不是磕到哪裏了?


    她正想掀簾子進去看看,就見一隻白皙的手掀開車簾,隨後,一張素白的小臉露了出來:「雲薔。」


    雲薔心下一鬆,謝天謝地,她家格格沒事!


    「格格,是大格格……」


    知闌看著年輕安好的雲薔,心裏感慨萬千,但麵上一點沒有表現出來,隻聲音平穩地說道:「我知道,我們過去看看。」


    「是。」雲薔恭敬應聲。


    她從轅座上下來,放平穩車凳,方才伸手小心翼翼把知闌扶下了馬車。


    「格格,這裏的路不平,您仔細著些腳下。」雲薔扶著知闌,小聲說道。


    知闌輕輕拍了拍雲薔的手背,眼裏有濕意一閃而過。


    真好啊,雲薔還活著。


    她看了眼碧藍澄澈的天空,心下嘆息。


    若不是雲薔滿心滿眼是她,也不會被額娘送進毓慶宮幫她,最後不明不白死在毓慶宮後院的枯井裏。


    知闌眼中厲色一閃而過,如今想來,雲薔的死十有八九也是瓜爾佳·芷琪的手筆。


    她捏了捏帕子,心中暗暗定下了決心。


    這輩子,真心待她的人她一定要護住。


    她看向前麵的馬車,而有些人,她也絕對不會放過。


    知闌往前走了幾步,就見瓜爾佳·芷琪提著裙擺一臉為難朝她小跑過來。


    「妹妹,怎麽辦啊?有人跪在我的馬車前求救呢。」瓜爾佳·芷琪如往常一樣握住知闌的手,理所當然地說道,「妹妹你給拿個主意吧。」


    手被握住的那一刻,知闌衣服下的皮膚就冒起了雞皮疙瘩,手背更是仿若被毒蛇纏住,冰冷粘膩。


    她迅速抽出雙手,下意識就要掐上瓜爾佳·芷琪的脖子。


    等等!


    知闌告訴自己要冷靜。


    憑瓜爾佳·芷琪一個毓慶宮裏算不得十分得寵的格格怎麽可能肆意殺害宮外的額娘和大哥?


    宮外頭,誰是瓜爾佳·芷琪的爪牙?


    知闌有太多太多的疑問還沒有弄明白,瓜爾佳·芷琪不能就這麽死了。


    且眾目睽睽之下,她若動手掐瓜爾佳·芷琪,必定被人攔下來不說,反而有可能被安上一個失心瘋的罪名。


    在這禮教森嚴的清朝,她患了失心瘋的名聲若是傳揚出去,那等待她的可能不僅是醫術精湛的醫者,也可能是青燈古佛一輩子,或是悄無聲息地死去。


    知闌眼裏的墨色漸漸褪去,眼中有了些許溫度,她順勢摸了摸自己的髮辮,淡聲說道:「大哥不是在最前麵嗎?讓他拿個主意就行了。」


    瓜爾佳·芷琪被甩開手也沒有多想,隻當知闌還在為自己不顧天熱把人拉出來去莊子上不高興呢。


    她用帕子擦了擦額頭的汗,隨口迴道:「跪著的是個姑娘家,他一個外男怎好插手的?」


    知闌看著不遠處事不關己,等著她們處理事情的瓜爾佳·安瑞,心裏的疑惑又浮了起來。


    身為庶子的瓜爾佳·安瑞向來跟她們姐妹不親近,為什麽瓜爾佳·芷琪最後會那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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