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孽啊,這孩子好像連自己被欺負了也不知道。


    「師傅說,我本就比不上其他兄弟,汗阿瑪也低看我一眼,倘若在課上再不好好努力,那便……」胤祐說著似乎又想起了什麽,「從前師傅也沒有這般,是這些日子才……」


    這些日子才?胤祺盯著胤祐問道:「這些日子是多久?」


    「約莫著一個多月吧。」胤祐輕聲迴道。


    從前武師傅雖說上課時不算太客氣,但其他兄弟休息的時候,他也會放胤祐去休息。但是這一月間,那位武師傅不知為何,不僅脾氣大了許多,對胤祐也苛刻了許多。


    「這一月間你就沒有察覺到不對嗎?」胤祺盯著胤祐。


    胤祐抿了抿唇:「我也問過師傅,可他說我文比不上三哥四哥,武本就比不上大哥,如今五哥來了瞧著也要比我出彩,倘若我還不肯勤奮,那汗阿瑪怕是都懶得管我這個兒子了。」


    這是在給這孩子洗腦,胤祺已經很久沒見過這麽純正的pua話術了,深吸了一口氣:「且不論旁的,你這位武師傅這是在貶低你。如他所說,你雖文不如三哥四哥,可三哥比你大三歲,四哥比你大兩歲,咱們年紀本就比兩位兄長年幼,倘若要是樣樣比他們好,他們又如何自處呢?」


    「而且,咱們完全不必和三哥四哥比,」胤祺壓抑著怒火,「你就是你,你可以為了學業勤奮,但這不是這位師傅將你放在日頭下暴曬的理由。像今日這樣的日頭,一直在太陽下麵曬著的,是慎刑司的懲罰人的法子。」


    微微抬起頭來,胤祐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麽。


    他其實隱隱約約察覺出來了,這位武師傅剛開始來教導自己的時候,就總是不忿的模樣。


    剛開始的時候還裝裝樣子,最多就是看著自己皺皺眉,或者語氣冷漠些。並沒有像如今這樣動輒冷言冷語。


    但如今越來越過分了,甚至胤祐有時候懷疑,他想要上來抽自己一鞭子。


    但是胤祐不知道應當怎麽辦,兩位額娘在宮裏頭的地位不高,僖額娘這些年也並無寵愛,雖有個嬪位,但如今後宮之中,嬪位實在不算高。而自己額娘,如今也還隻是個貴人,連主位都不是。


    幾位兄長雖從來沒有為難過自己,但是自己也並沒有親近的。


    至於汗阿瑪,就連每次前來考校眾皇子學問的時候,汗阿瑪都懶得多看自己一眼。胤祐實在不知,自己應當找誰訴說,或者說找誰求助。


    便一直想著忍一忍,再忍一忍,等自己年紀大些了,他們總會開始忌憚的。等自己出宮建府了,便不需要再受這些閑氣了。


    「可是,五哥,」胤祐臉上滿是茫然之色,「我應當怎麽辦呢?我雖是汗阿瑪的孩子,但是在這宮裏,汗阿瑪的孩子太多太多了,這位師傅對我不好,可我又能怎麽辦呢。」


    胤祺原本激動的神色停頓了,他自來到清宮,或許是因著額娘,也或許是因為慈寧宮,下麵的人不管背地裏是怎麽說的,至少麵子上是全的。


    但他忘了,七弟和自己相同卻又不同。


    深吸了一口氣,胤祺對著胤祐笑了笑:「你想不想將這個武師傅換了?」


    胤祐臉上的茫然之色漸漸轉變為堅定,對著胤祺點了點頭。


    很好,隻要胤祐也想換,那這件事就能辦。


    正在此時,鄔永聯在外頭叩了叩門:「主子,禦膳房的膳食都送過來了。」


    「擺飯吧。」胤祺站起身,「先用膳,你的事情等用過膳了咱們細說。」


    胤祐也起身,微微點了點頭,對著胤祺親近了些。


    往日裏他總怕哥哥們嫌棄,也不敢表現出親近誰的樣子,如今看來,五哥願意幫自己,那應當對自己不嫌棄吧。


    原本胤祺的份例就能擺滿一桌子了,這次在禦膳房又加了幾個菜,更是將桌子堆得滿滿當當。


    「也不知道你愛吃什麽,就讓鄔永聯找禦膳房上的拿手菜。」胤祺拿起筷子。


    胤祐靦腆地笑了笑:「這已經很好了。」


    阿哥所裏大家都是光頭阿哥,份例按理來說應當是一樣的。但宮裏已經慣常將人分為了三六九等,雖說一樣的份例那也有好壞之分。


    同樣的四道點心的份例,可以是宮女太監也能吃到的綠豆糕,桂花糕,也可以是做工繁雜,用料昂貴的水晶芙蓉糕,鴿子玻璃糕。


    份例是全的,但是拿到的東西卻是天差地別。


    胤祺這裏擺的一桌子,是胤祐在往日裏很難在禦膳房裏拿到的。


    用過了飯,胤祺便也不留胤祐了,隻讓他明日到了上書房再說。如今天色已經開始暗了,再晚了迴去怕明日起來要難受了。


    胤祐乖乖點了點頭,帶著伺候的小太監便迴了自己住的院子。


    方才胤祺讓伺候的人都下去,那小太監雖然擔心自家主子但也不敢違背五阿哥的命令,便也跟著下去了,此時要迴去了才敢問出方才的疑惑。


    「主子,五阿哥方才沒有為難您吧。」那小太監臉上滿是擔憂,五阿哥瞧著不像是個乖巧的,有時甚至都敢頂撞皇上,倘若自家主子被盯上了,那必然不會好過。


    胤祐微微搖了搖頭,眼睛有些出神:「五哥沒有為難我,小滿,或許我能擺脫那位阿爾圖了。」


    小滿臉上帶著驚喜之色:「當真,是五阿哥願意幫咱們嗎?」


    身為胤祐的貼身太監,他自然也看到了那位武師傅阿爾圖這些日子越發變本加厲地欺負胤祐。但連主子都沒什麽辦法,他一個小太監即便心裏不忿,也沒什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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