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奏本裏伸出個生無可戀的腦袋,蔫蔫地問道:「汗阿瑪,咱們現在就宣判吧,給他們一個痛快,也給我一個痛快。」


    看著兒子被折磨的樣子,康熙心裏暗爽,讓他平常都一副下巴看人的樣子,現在知道厲害了吧。


    但他還是故作平靜,微微皺起眉頭,他道:「這才哪到哪呢,朕往常看那麽多奏本呢。」


    李礽……信你就有鬼了,他又不是第一次來幹清宮,往常的奏本連這三分之一都沒有呢。


    「因為汗阿瑪是一代明君啊,英明神武,王者風範,豈是一般人能達到的地步?」李礽稱讚道,把自己這兩天看到的溢美之詞一股腦地全部背了出來。


    康熙哪裏看不出來他的小心思呢,支著下巴聽著,直到自己身心愉悅,才對著梁九功道:「把保成桌子上的奏本退迴去。」


    「不說點什麽嗎?」李礽問道,「比如,這點事兒都幹不好,簡直白費了糧食,又或者,再把這種東西送過來,你們明兒就不用再來了……」


    李礽的腦子已經深陷男頻爽文的快樂了,隻恨不得自己能當著這些大學士的麵親口說出這些話。


    康熙……


    「什麽都不用說。」康熙又對著梁九功叮囑道,生怕自己不補充這句話,梁九功就把保成的話轉述給了那群大學士,到時候又是一堆的麻煩。


    梁九功憋笑,連連應下,叫了魏珠收起奏本,去傳話了。


    「不懂,我隻知道有話當麵說清楚,比如說我現在就知道自己對他們很不滿,所以一定要讓他們知道。」李礽道,麻蛋,看得他人都要麻了。


    「行了,他們已經知道了。」康熙道。


    「真的嗎?」李礽道,他都沒有當麵指責呢,也沒有讓梁九功轉述,他們就知道了?要是有這點領悟力,何至於天天送這些不痛不癢的奏本?


    但是,康熙顯然更了解他手底下的人。


    第二日,案桌上關於明珠的奏本就銷聲匿跡了,一本都沒看到。


    李礽揣著地小心心終於落地了,有些東西還是要適度的。


    康熙見他這模樣,忍不住笑了,那些奏本不過是用來試探他對明珠一案的態度——


    他要是想追究,那些等著看熱鬧的人便會落井下石,將明珠推向更深的深淵。


    他要是不想追究,那些膽戰心驚的人便會鬆一口氣,極力把明珠從深淵中拖迴來。


    但是這次,有保成擋在前麵,所以他們什麽消息都沒有得到,甚至連皇上高不高興都不知道。


    「汗阿瑪,您想好了怎麽處置明珠大人嗎?」李礽問道,都晾了這麽久,是時候收網了吧。


    「想好了。」康熙道,一開始,他心裏就已經有了想法,不過就是想試試看這水到底有多深,如今目標達到了,自然是時候公布結果了,「一開始就說好了的。」


    李礽似乎想到了什麽,眼睛瞪大了一下。


    康熙道:「退還收受的全部銀兩,從輕處罰,剝奪其大學士之位,如何?」


    李礽都驚了一把,他以為就會給個不輕不重撓癢癢的懲罰呢,沒想到康熙一下子就戳人肺管子上了。


    「不錯。」李礽想了想,他道,「我還有個想法。」


    康熙道:「這還不滿足嗎?」


    「也不算是不滿足吧。」李礽道,「我想要明珠大人的長子前往江南一趟。」


    「為何?」康熙道。


    明珠的長子納蘭性德,康熙對此人很熟悉,偶爾出去也會讓他伴駕,此人極有才華,文學造詣極高。


    不過,自從妻子去世之後,納蘭性德似乎總帶著點淡淡的憂鬱。


    之前,同友人出去遊玩一番,感染了風寒,差點就沒了,好在太醫院應對這此病已經有了不少的解決之法,試過幾種之後,總算保住了性命。


    要說保成看中了他的才華,定然是要將人留在身邊的,怎麽又說要送到江南呢?


    康熙一時間也無法理解保成這腦迴路,他幹脆直接問道:「送他去江南幹嘛?」


    「當然是有作用啊,就問您同不同意呢。」李礽道,「派他去江南肯定是為了他好。」


    他之前就聽福崽說他爹在家中過得不開心,類似於明珠望子成龍,但對方隻想風花雪月。


    明珠本身是個文臣,學識也不錯,他的兒子自然都是耳濡目染,但還是存在差異的,比如說明珠搞文學的同時,還兼顧搞搞政治。


    但是,他的長子,就隻繼承了前者。


    康熙想想明珠的家事,也是一腦門官司,他道:「你先說說是做什麽?你要知道,他對政治和經濟可沒有什麽太大的興趣。」


    李礽當然知道啊,要是讓納蘭性德去搞江南的政治和經濟,他都不知道是自己更痛苦,還是納蘭更痛苦,「我需要一個人去江南給曹寅幫忙。」


    這越說,康熙就越糊塗了,他道:「什麽忙?」


    「都道,倉廩足而知禮節,我需要他去江南幫忙辦學。」李礽道,「江寧富裕起來了,相應的,百姓素質也該提升起來了。」


    「你知道,他文採好,不代表他會教學,或者會辦學吧?」康熙挑了挑眉梢,顯然對兒子的想法並沒有那麽看好,他當然支持在江南辦學這個主意,但指望納蘭性德,恐怕是不行。


    「我當然知道啊。」李礽道,「我需要的不是他這個人,我需要的是他的名氣,需要他把那些文學之士吸引到江南地區,這些奔著飲水詞名氣而去的人裏麵總有人會教學,會辦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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