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埃裏克當時完全是奔著廢了她的腿來的,傷口深到可以透過外翻的血肉,依稀看見白骨。


    大量失血讓時渺的大腦發昏,她的狀態沒比被擊中要害的埃裏克好上多少,但她依然笑得很開心。


    就算埃裏克沒有徹底死亡,這一仗,他們也算贏了。


    能量中轉器被毀了,祭典被破壞了,世界真相的探索度也在剛剛到達了100%……玩家們終於可以迴家了。


    隻是她笑著笑著,就掉下了眼淚。


    一切終於都結束了。


    全息遊戲裏中心塔的那些法文書並不是巧合,最起碼在這個世界,她從來沒找到過其他任何一本法語書。


    那些對她來說最好懂的文字,其實是叔叔對她最後的妥協。


    無論有沒有感情,之前是否害過她,埃裏克在很多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細微處,依然動了真情。


    隻可惜這份真情來得太遲,倖存計劃世界裏也不需要真情。


    「小……小渺。」埃裏克勉力撐起身體。


    他額頭冒著冷汗,身體也開始和時渺曾見過的普通亡靈一樣,開始虛虛明明,時隱時現。


    但埃裏克依然堅持著說完了他想說的話。


    「對不起,之前騙你出來,害得你……我很抱歉。」


    或許是因為生命已經走到盡頭,他努力壓抑的情感再次冒出了頭。


    時渺抹掉眼淚,看向他,「不說那些了,都結束了。」


    「是啊,都結束了……」埃裏克無奈苦笑一聲。


    「別……別哭了,你做得很好,叔叔……叔叔為你自豪。」


    這是時渺記憶裏,埃裏克留給她的最後一句話。


    第207章 幸不辱命


    或許他還說了很多很多話,但讓時渺印象最深的到底是這幾句話。


    曾經波瀾壯闊的偉業終結於一場虛無縹緲的祭典,而無論祭典成敗,都讓所有的一切化為鏡花水月。


    成功了,一切變成虛假;失敗了,所有的一切都同竹籃打水一般。


    無論之前埃裏克想過什麽,又做過什麽,當他下定決心要利用亡靈的力量進行擴張的那一刻開始,一切就都是註定好的結局。


    就像黑桃莊園的故事一樣,貪婪者死於貪心不足,權力遊戲的象徵永遠都是生死。


    沒人知道埃裏克是否後悔,畢竟無論有無感情,他都是他,他骨子裏就是自私而獨裁的。


    歷史都是由勝利者書寫的,沒有人會知道失敗者的想法。


    大概沒人能想到,曾經牽引了無數人的心神,讓無數人喪命於此的倖存計劃結束得會這麽簡單。


    埃裏剋死了,一切都結束了。


    副本結束了,倖存計劃也要結束了。


    時渺捂著臉蹲了下去,淚水順著指縫流下來。


    她其實想不太明白自己到底為什麽要哭,隻是淺薄的感情告訴她,她親手殺掉了唯一的長輩。


    即使這個長輩想要她的命,但……也確實是她唯一的長輩。


    而現在,這個長輩也沒有了。


    她必須殺掉埃裏克,不然所有人都會喪命,可殺完之後呢?


    時渺感覺自己的心空落落的,找不到實點。


    她雙目無神地靠在聖台邊,滾燙的眼淚滴落在地上。


    伊洛無措地擠在她身邊,想要安慰又不知道該怎樣說,伸出爪子拍了拍她,「時渺……你別哭了,你……」


    它最後幹脆直接把自己塞到時渺手下,試圖用毛茸茸的身軀安慰對方,「你哭得我都想哭了!」


    周歲繞過遍地屍骸,走到時渺跟前,把伊洛從著急無措中拯救出來,輕輕抱住了時渺。


    她給伊洛來了一次正確的安慰示範:「都過去了渺渺,已經結束了。我知道你很難過,但這不是你的錯,你做的很好。」


    時渺心裏難過,又不知道該怎樣表述,隻抬起一雙水光瀲灩的眸看她,「周歲姐,我……」


    周歲輕輕揉了揉她的頭髮,語氣中帶著無限憐惜與心疼,「嗯,我在呢。」


    正當這時,伊洛抬起爪子,藍光一閃後重新重重摁下,「他們要迴來了。」


    現在能迴來的人,無非就是離開祭典、前去破壞能量中轉器的一行人。


    能量中轉裝置被破壞,它想要再次打開時空大門有些困難,但是好在最後還是做到了。


    時渺下意識抬眼去看,就看到了傷痕累累,完全變成血人的幾人。


    幻境中的畫麵立刻出現在了她腦中,她一下子就忘記了難過,從周歲懷裏出來,吸了吸鼻子,踉蹌地站起身,撐著一副搖搖欲墜的身體,向他們跑去。


    到了最後,已經分不清到底是時渺接住了商珩,還是商珩接住了時渺。


    「我迴來了,渺渺。」滿臉髒汙血跡的青年眸光很亮,他很溫柔地抱住時渺,「幸不辱命。」


    時渺鼻尖微紅,語氣中還帶著哭腔,「怎麽……怎麽搞成這幅樣子……」


    人偶師有氣無力,「那裏麵本來就危險,地震隕石火山噴發……更何況你男人還作死來著。」


    感受到肩頭瞬間炙熱的目光,商珩忙解釋:「沒有作死,我就是……」


    他思考了一下,發現似乎沒法辯駁,隻能故作柔弱地往女朋友肩頭一靠,「我好累啊,渺渺。」


    時渺果然被他這一出打得完全忘記了質問,慌忙反抱住人,「很累嗎,我扶著你去那邊坐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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