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李世曼才知道,這場飯局,原來是程清遠安排的答謝宴。


    之前,李世曼那件事在學校鬧得沸沸揚揚,最後在眾人的參與下,那件事才被壓製下去。


    哦不,是被平息下去。


    李世曼知道,憑她自己力量,那件事是消停不了的,她猜到程清遠參與了其中,但是,她沒猜到程清遠在裏麵扮演了什麽角色。


    在這兒之前,她以為,程清遠當真是找到了什麽證據,然後擺給他之前的恩師——沈容才老師看,沈容才信任他,幫助他,這才又憑藉他的關係和態度,動搖了校長,給學校一個交代,她所能想到的層次,僅是到這裏而已。


    如今這樣答謝宴,從他們的言語之間看來,事情原來並非那麽簡單。


    如果不是上麵的人打過招唿,校長,或者可以說是蘇主任,又怎麽可能輕易了結這件事,以一種強硬的態度,給事情一個一錘定音,不容再置喙的結果?


    所以,沈容才老師等人的推動作用是有的,「證據們」的好影響也是有的,但這裏麵,或許最關鍵的,還是有人打過了招唿,讓事情按照ta們的設想敲定結果。


    李世曼轉頭,看了程清遠一眼,忽然覺得,也許程清遠在這件事中做的,遠比她想的要多許多。


    眼下,程清遠舉起杯子,似乎又要旁邊的人敬酒,然而如果李世曼沒記錯,他喝的似乎有些多了。


    程清遠舉著和旁邊人握手言笑,甚至側頭交談時,雖然風姿依舊卓絕,但畢竟和她印象裏的程清遠,相差太多。


    如果以前她印象中的程清遠,是隻可遠觀,出塵非凡的謫仙美男,現在的他,則是在極好的容顏下,帶了一股塵世的邪魅。


    一種引人心魄的邪魅。


    李世曼忽然感到一陣慌亂,因為這樣的認識,讓她感到十分心驚。


    她記得,程清遠從來不會和邪魅妖治等詞掛鉤。


    直到程清遠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變化,停下和旁人的交談,側了側頭,輕聲問她:「怎麽了?」


    他的聲音平靜清淺,有一股山間溪水的感覺,給人以清澈,幹淨,沒有汙染的印象,同時那略帶溫柔的語氣,讓人聽了他這句話,心裏泛起暖意,李世曼聽後,笑了笑對他說:「沒什麽。」


    「當真沒什麽?」他又問。


    李世曼再迴答:「沒什麽。」程清遠這才轉過了頭,和旁邊的人聊天去了。


    嗯,沒錯的,這個人還是程學長。隻要他一說話,李世曼就確定,眼前這個人並沒有什麽「邪魅妖治」,他依然是她那個清冽淡然,但其實溫潤如玉的程學長。


    李世曼想通後,頓時覺得剛才自己沒來由的心驚,簡直帶了點搞笑,她怎麽可以去懷疑程學長的人設?


    不會的,程學長為人所有的麵,她都見過了,他一直是她印象中的那個人。


    就在李世曼為自己剛才的想法感到滑稽而好笑時,有幾個人已經越過了桌子,端著酒,來到程清遠麵前。


    然而,他們的態度,相比孫父而言,仿佛要敬重和同輩對待許多。


    其中一人舉著杯子對程清遠說:「來,程兄弟,我敬你一杯,這一杯敬你,是敬你年輕有為,膽識和能力過人,年輕卻已經有如此作為了,我感到很敬佩。」


    那人約莫三十五歲上下,論年紀而言,他比程清遠大許多,但不知道什麽原因,他沒有像孫父那樣,叫程清遠小程。


    那人說完,舉起酒杯,自己幹了一杯。


    程清遠見此,高貴且帶著極為強大氣場地倒了一杯,也是一飲而盡。


    不知道為什麽,雖然程清遠比起這些人,他的年紀輕許多,但他骨子裏似乎有一股王者般的氣質,高貴而上位者,沉靜而威嚴,讓人仿佛看到了一個能使他們臣服的對象。


    甚至心生顫抖。


    「這是唐朝一號在h市的項目負責人,叫陳然。」他們都喝完,坐在主位上的孫父,爽朗笑著,給他們做了介紹。


    「陳總是c市徐氏集團在h市的運營總監,是h市的人,以前做過我的學生。」孫父還在介紹,同時臉上笑意更開闊爽朗了,說:「現在他被派迴來,是要開發徐氏在h市的市場,今天剛好來拜訪我這個他以前的老師,聽說有飯吃,就沒臉沒皮地跟來了。」


    孫父說完,又是爽朗一笑,說:「年輕就是好啊,敢闖敢拚的,這種氣魄,我已經老咯,都折騰不起了。」


    「哈哈,恩師,您真是折煞我們,您這個年紀怎麽算老,正是發揮光芒壯大的時候,以後光熱會越來越大,怎麽能說老?」


    「你小子。」孫父聽了那陳然所說,舉手點了兩點他的方向,說:「果真挑的都是好聽的來說。」


    「因為說的是事實啊,你也不用做什麽,隻要坐鎮,替我們把把關,那對我們來說,就是什麽也無可比擬的神助攻了。」


    那陳總說完,孫父又笑了一笑,多數人也跟著爽朗而笑,之後,程清遠才對孫父說:「孫叔,陳總以前還是您的學生?」


    「嗯嗯,是的。」說著,他看了那陳然一眼,像頗為滿意地點點頭說:「這小子吧,還挺能耐的,是個好小子。」


    原來,這孫父以前是老師,後來因為工作業績突出,被調往了更上麵的位置,接著,更是一步步平步青雲,到了現在,已經在某些領域,很能說得上話。


    但是……這裏不能說明他到底在什麽機構工作,隻知道孫家在h市,也是很能說得上話的人家便對。


    程清遠聞言,向對麵的人伸出了手:「有幸認識陳總。」


    他伸手,似是要和對方握手,對方看到,也十分熱情和他握了幾下。


    接著,幾人又說了些話,又喝了幾杯,甚至在那個陳然後麵,還有兩個人,又來敬程清遠,又喝了幾杯。李世曼在一旁看著他們,不由皺了皺眉。


    酒是什麽好東西嗎,還是高度數的白酒,它像水一樣,可以隨便喝嗎。


    「哈哈,想不到程總這麽好的酒量,果然沒看錯人,真是年輕有為,前途無量。」那些人喝著,似乎都喝高了,說話聲也開始逐漸放大和敞開。


    「我再敬程總一杯。」


    「來來來,對,程總,這杯你必須要喝才行,我先幹為敬。」說完,那人就是一杯。


    程清遠想了想,伸手過去拿酒。


    就在這時,他的將要拿的那杯酒,被人拿走了,「這杯我替他喝吧。」


    程清遠迴頭,看到李世曼正拿著他的酒杯擰眉,他眉頭一皺,要接過她手裏的酒杯,說:「別鬧。」


    「沒事兒,我看你們喝得很嗨,我也想嚐嚐,看它好不好喝。」


    一想到程學長這個飯局,平時那樣幹淨清澈的他,因為她的原因,而喝這麽多酒,讓她一個人在旁邊看著,卻什麽也不做,她做不來。


    如果非要喝那麽多酒的話,那她、她也可以分擔一些。


    程清遠叫李世曼別鬧,李世曼低著頭,盯向那杯酒,似乎滿是好奇。


    但如果仔細一看,她眉頭是蹙著的,像是有點被酒味嗆到了,其實她不是很喜歡這股子酒味。


    也不知道程清遠是怎麽做到把它們咽入吼,還能麵不改色的。


    李世曼盯著酒杯,準備喝下它,還沒喝,酒杯已經被程清遠拿過,李世曼驚訝看著他,而程清遠則隨即一飲而盡了,酒杯裏空空蕩蕩,


    程清遠舉空杯示意其他人,說:「各位,抱歉,今天的酒差不多就到這裏了,否則……」說著,他一眼旁邊的李世曼,說:「讓各位老總躺著迴去,也不好。」


    嗯?躺著迴去?


    李世曼不懂程清遠的意思,其他人卻是懂的。


    眼前這個年輕人,一個人對他們這麽多人,喝了這麽多,依然麵不改色,可見他的酒量不知道在哪個點。


    所以既然他這麽說了,他們也就不再勸酒了,隻笑道:「今天和程總喝得很盡興,改天我做東,請程總賞臉,咱們再來一次酒局,到時候程總可一定要來。」


    程清遠沒說不可以,沒說可以,然後就迴復了他們。


    再過了一會兒,大夥兒覺得飯局也差不多了,商量著要散,於是到最後,其他人都醉醺醺地走了,還剩孫父、孫睿、程清遠和李世曼還在碰麵。


    程清遠真誠向孫父再道一次謝,孫父笑著說,這沒什麽,幾人再道一次別後,就真各自走了。


    期間,孫睿連一個眼神都不曾落在李世曼身上,隻對程清遠說:「程學長,再見。」


    程清遠迴他:「再見。」


    幾人分開。


    眾人都走後,李世曼在程清遠旁邊走著,目光投在地上,一臉沉靜,似乎若有所思。


    程清遠注意到她如此,問她:「怎麽?」


    李世曼想了想,說:「沒什麽,就是想到一些糟心的事情。」


    「嗯?」程清遠看她一眼。


    李世曼覺得這種事情,就不必麻煩程清遠了,她自己可以解決,於是她說:「沒什麽,就是想到星期一檢討書的事情……沒事,這件事我能解決。」


    「不要幫忙嗎?」程清遠看她。


    她忙擺手:「不不不,我可以的。」對的,她確實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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