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維萊特:「嗯?」


    「還有什麽,不是仇人的信,就是表白信。看她這個表情,就是表白信了。看來是被人追求了啊,楓丹人的審美還真是特殊。」


    從另一側傳來流浪者看熱鬧的聲音,他在教令院中見過許多次這樣的信件。


    他看了一眼那莉安和那維萊特的方向,又不感興趣地一開始視線,皺著眉低下頭和自己碟子裏的肉作鬥爭。


    這東西實在是太難吃了,他什麽時候才能吃完。


    第37章 水神


    信件,可以用來表達情感、傳遞信息,在通訊並不發達的時期,信件是很重要的一項用來遠距離傳遞信息的方式,也是用來傳遞訴說情感的重要載體。


    想想吧,把自己的想法凝聚於筆尖,述說在紙張上。時間可以流逝、空間可以轉移,即使是仿佛永久不變永遠強大永遠尊貴的神明,有一天也會從神座上走下來,失去神位;即使是天生屬於不同種族的語言文字習慣完全不同的異族,也能逐漸和人類和睦相處、相互理解。


    在某一瞬間的感情自從用字跡作為載體,變成文字落到紙張上之後,那一瞬的感情就此凝固、就此永存。


    直到這份感情傳達到想要傳達的對象的心中,直到旁人也為這份感情所動,即使承載感情的紙張磨損、字跡模糊,那一瞬生出的感情也永遠不會改變。


    而且這個信件也沒有磨損,潔白的紙張周圍是一行行的金邊,中間有不明顯的花朵形狀的暗紋凸起,上麵覆蓋著剛剛風幹的墨跡,帶著淡淡的香氣。


    紙張被平整地攤開、平放在桌子上,那莉安雙手放在膝蓋、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似乎她和這張突然出現的紙沒有任何關係。


    「你是清晨最早的朝露,從你的眼睛中尋找到真理,從你的眼睛中看見通向神座的道路;你是初日的陽光,即使靠近後被你的光線灼燒也不會退後一步。」


    那維萊特的聲音很好聽,如果他現在正在讀的內容不是那個突然出現的信件就更好了。


    「如果可以,我願意化作你身上的一片羽毛,一縷一縷構成你的翅膀,即使不能飛舞,也能感受著你的生長、你的唿吸……」


    那維萊特的聲音一頓,看著手中的紙張,臉上露出困惑的表情,「這裏似乎有問題。」


    那莉安雙手放在膝蓋上,目光專注地盯著麵前的桌子,仿佛上麵的花紋相當有趣吸引著她的視線。


    「什麽問題?」流浪者歪著頭,一手拿著餐具攪動肉片,一邊用手撐著腦袋,表情玩味地和那維萊特討論信件的內容。


    流浪者右手拿著叉子胡亂地攪動盤子裏的肉,無辜的肉片已經被攪成了肉泥,幾乎分辨不出原本的模樣。


    那維萊特指著他剛剛讀到的片段,眼神中滿是困惑:「這裏『化作你身上的一片羽毛,構成你的翅膀的一部分』,很奇怪,這封信的送達對象是人類嗎,如果是人類應該沒有翅膀,一般人類的身體機能並不能支撐他們在空中飛翔。」


    流浪者:「哦,這個應該是一種修辭?表達寫信人的感情,並不一定真的有翅膀。」


    「以及前麵『看見通向神座的道路』,這個寫信人是打算成為新的神明?」


    在水神的神座被自己摧毀之後?


    那維萊特的眉毛皺了起來。


    流浪者:「大概是一種比喻,什麽『在我心中你就是唯一的神明』,『你才是最偉大的神明』,對於這些凡人來說,連神明意味著什麽含義都沒有理解。」


    流浪者臉上閃過嘲諷的笑容,神明這種生物,一般人怎麽能理解。不,或許神本身就已經超脫了生物的含義。


    同時,流浪者進食的速度也越來越慢,吃一秒停三秒,一副完全不想吃盤子裏東西的模樣。按照他現在的進食速度,估計他還需要吃一個時辰,才能把盤子裏的食物全部都吃完。


    那莉安收迴了視線,現在隻有阿帽還沒吃完盤子裏的肉,連愛貝爾都吃完了自己的食物,正在抱著楓達乖巧地喝飲料。


    愛貝爾張著大大的眼睛看著剩下的三人,小腦袋轉來轉去,自從剛才開始她就聽不懂大家的話了。


    什麽信件、什麽神明、什麽比喻……那維萊特大人,人類的語言好麻煩,完全聽不懂。


    那莉安:「阿帽先生,真沒想到,您對於語言修辭還有研究呢。」


    不過那莉安的內心不如她的表情那麽平靜。


    那莉安:糟糕糟糕糟糕糟糕……


    怎麽會突然收到一封表白信,雖然她還沒見過那維萊特吃醋的樣子,那維萊特似乎永遠也不會吃醋。不過她在婚姻存續期間收到表白信,怎麽看都是她違反了約定首先背叛了。


    (已經離任的)水神大人在上,希望這次危機一定要能順利解決啊。隻要能解決,之後您就是我那莉安最信任的神明。


    那莉安眼睛盯著桌麵上的花紋,嘴角緊繃成一條直線。


    流浪者看了一眼那莉安臉上的表情,麵無表情道:「教令院那群人,什麽都教。是學業要求,順便去聽了一兩句知論派的課程,順便就記住了。無聊死了。」


    那莉安鼓掌:「哇喔,阿帽真不愧是教令院的學者,隻是聽一兩句居然都能記住。」


    「那些課程,一點用都沒有,聽了也是浪費時間,不過現在看也不是完全沒用。」


    說到這裏,流浪者突然笑了一下,笑得相當燦爛,笑得那莉安心裏發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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