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弋清抬眸時,二人才四目交織。


    渾身沾滿了霜雪寒氣,血腥縈繞在他全身,可他卻是那般白,那張臉慘白無血色,眸子暗沉,不見光彩,笑意中摻雜著極濃的澀意。


    「抱歉,應了你的,卻又失約了。」他比宋弋清還慨然惋惜,垂落在兩側的手攥緊。


    宋弋清唿出一口氣,熱息在口鼻間化作一縷白霧,她將手中的傘鬆開,旋即起身,與戚沢並肩而行。


    「走吧。」


    今夜的雪下得格外的大,她不知和戚沢走了多久,隻是又迎麵恰逢那位更夫。


    「姑娘,等到你要等的人了?」


    宋弋清含笑的眉眼晦澀難明,輕扯了下戚沢的袖袍:「嗯,等到了。」


    可她寧願他沒來赴約。


    與更夫擦身而過時,更夫麵目緊皺,忙捂住摳鼻,表情詭異的盯了幾眼戚沢,看清那張形似鬼魅的臉後,如遭大禍般受了驚,提著手中的銅鑼和棒槌逃離。


    已是半夜,空無一人的街道寂寥無比,戚沢緘口不言,宋弋清也未置一語,沉默許是他倆最為獨特的默契。


    天際之上倏然炸開焰火,一聲乍起,而此起彼伏爆竹煙花的劈啪聲,此前慘澹的半空也是絢爛霓彩,各式各樣的圖案轉瞬即逝,使得二人也駐足側目觀賞。


    「宋弋清。」終究是戚沢率先開口。


    女子一迴頭時,堪比人間驚鴻,撞進了他心坎兒裏。


    「新年快樂。」


    宋弋清喏了喏唇,話噎在喉嚨裏,吱不出聲,一隻無形的手束縛住了她的咽喉。


    「我有東西要送給你。」


    戚沢不知從何處拿出來一條手鍊,樣式是較為老式的銀鏈,卻在不久前被精心打磨過,上頭鑲嵌著幾顆細碎的玉石,還有幾顆小鈴鐺,散發出絲縷清皎光澤。


    「這是我娘留給我的,臨死前,真正屬於她的就隻有這個。你在宮內這麽久,或許也聽說過她,還有我妹妹。她是官妓,但這是幹淨的,據她所說,這是當年外祖家還沒被抄家時,有人送給他的,你若嫌棄——」


    「沒有。」


    戚沢扔下了手中的傘,拾起女人皓白的手腕,宋弋清猶如一具傀儡,任由戚沢低垂頭顱,笨拙的將東西戴在她手上。


    腕骨纖瘦,冰肌如仙,可那套在細腕上的東西太過廉價,如若可以,他會尋世間最為華貴的東西送給她,因為她本身就彌足珍貴,值得上最好的東西陪襯。


    宋弋清身形微顫,不知是懼寒還是怎的:「我也有東西……送你。」


    雙手清臒修長的指腹攏在一塊,驀然間,闔上的手打開,兩隻蝶振動著蝶翼,一白一黑,皆是通透泛著流光的,漂亮得與尋常蝴蝶不同。


    「這是一對羽蝶,能傳信的,本想等你離了皇宮,無論身在何處,你我都可以找到對方……」


    明明隻是寥寥幾語,話裏已然有了破碎哭腔。


    戚沢抬手探出指間,羽蝶便在他指腹間跳躍駐足,帶來微弱癢意:「很漂亮,我很喜歡,謝謝。」


    倏地,男子逼近,寒霜般的指尖扣在細軟溫熱的後頸,宋弋清隻來得及顫抖了下身子,額間又傳來濕冷的觸感。


    菲薄的唇染著涼氣,簌簌風雪交加,凜冽刺骨,陰寒蟄人。


    戚沢的吻淺嚐輒止,自知冒犯,卻又情難自控,索性趁此機會,放肆一迴,指腹摩挲在凝脂白玉的麵龐上,繾綣狎昵,愛意難忍。


    而後,愈發膽大,牽起那隻他覬覦多次的手:「走吧,太冷了,送你去客棧。」


    宋弋清沒掙脫,仰視時,淚眼婆娑,好似清蓮:「我想迴去,迴皇宮。」


    她想知道,究竟是為何,明明不過才幾個時辰,戚沢竟成了這般不忍不鬼的模樣?他不是去家宴了嗎?


    戚沢沒阻攔勸慰,他將宋弋清的疑心和欲言又止盡收眼底,隻虛虛頷首。


    「好。」


    宮門本該在在酉時落鑰,可此刻宮門口處鵠立著三人,燭光映照,皆是滿臉凝肅對峙。


    書尋負手而立,書祈珒手中的劍嗅到魔氣,已然是「鐺鐺」作響,冷箭似的眸光落在不遠處二人牽連處。


    宋弋清這才抽離出手,同戚沢道:「你走吧。」


    戚沢方要言語,又被宋弋清厲聲堵了一句:「先走。」


    隔著飛落而下的雪,戚沢又瞥了眼對麵三人,神情不一,都存了戒備之心,乃至是殺心。


    書祈珒剛一碰上劍柄,宋弋清手中也驟顯一柄通體雪白的寒光劍,似有凝霜之勢,此舉何意,也不言而喻。


    戚沢轉身之際,化作一縷濃黑的霧色,消散於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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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2章 娼妓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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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祈珒提著劍款步至宋弋清身前,長身玉立於冷月霜雪之下,白玉般雕刻的麵容雖極美,可寒眸中慍怒盡顯,咄咄逼人,瞧著就是個不好相與的。


    「不解釋嗎?」他握緊了手中錚錚作響的劍,竭力遏製那道殺氣。


    書析伝見勢頭不對,忙上前從中斡旋,扯了扯宋弋清的狐裘大氅:「外頭風雪太大了,站久了會沾染風寒的,她本就懼寒,而且身子才剛好,還是先迴去再說吧。」


    宋弋清與書祈珒交鋒:「有何可解釋的?你不都看見了嗎?」


    書析伝觸及宋弋清指尖,隻覺一片徹底的涼意侵體,想將自己的手覆攏上宋弋清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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