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洛斯平日裏待人過分親昵,除了有趣,實則有幾分惡作劇的心思,想看他人先為難與害羞。沒料到烏列爾至此仍麵不改色,如棋局一般,愛洛斯行到這裏還沒將到對方,倒有些好勝,感覺還能再進一步。


    晃蕩的馬車裏,迴蕩著他語調撩人的提問:「其他,是指什麽?」


    一種難以形容的難過漫過烏列爾的心髒,但他很會露出那些期待的表情,「不止唇,身體也可以使用。今夜,不,現在就可以服侍殿——」


    愛洛斯豎起一根食指抵住他的唇,他的心髒怦怦跳著。


    然而烏列爾的手已經觸碰到了他腰際,愛洛斯轉而不假思索掰開他的手腕。


    由於烏列爾毫無反抗,手被按住撞在馬車廂壁上,發出很大的一聲悶響。尚未拆線的傷口迸裂開來,抹下一道血痕。


    烏列爾連抽氣都沒有,更別說喊叫,但他不小心咬破了唇。


    愛洛斯也發覺自己的反應太過,很快放開他的手。


    烏列爾沉默地收迴手,愛洛斯則撩開馬車車窗一側的方簾,透了透氣。


    直到愛洛斯發現麵對麵行過的,剛巧是瑟緹的馬車,才連忙放下。瑟緹走這條路,顯然是去找阿方索學士,他不意外,但愛洛斯可不想現在被她抓下去交談。


    他的心依舊跳得劇烈,烏列爾剛開口時,愛洛斯就知道對方贏了。


    他沒想到烏列爾說得如此露骨,行動甚至更進一步。


    愛洛斯居然也會感到慌張,他看似為人輕佻,實則也很難想像比吻更超過的事情。


    的確每個人都自由,每個人都可以愛過許多人,但他對這個麻煩的科目毫無研究和準備。


    母親隻來得及教過他忠誠與責任,比吻更親近的事如果當真發生在他與旁人之間,愛洛斯想了一下,跳過談情說愛幹脆地娶對方做王妃,是最省事的方法。


    好在正常來說,先後順序一般是後者在前,根本輪不到他想這些事。


    總之,他沒想過。


    烏列爾接受與否已經不再重要,玩笑有些過火了。說來正常騎士的忠誠是這樣毫無底線的嗎?他忽然想起自己的母親,她嫁給父親不會也是因為命令之類的吧。


    愛洛斯檢查了他的手,「很疼嗎?迴去好好包紮一下。」


    「不,殿下。」然而烏列爾機械地否定、道歉、認錯、請求治罪,在愛洛斯將這些統統揭過後,想到的仍然是:「可還是把這裏弄髒了。」


    他自覺完全摸清了愛洛斯想要的,雖然走了一些彎路。還好,愛洛斯不計較他衝動的冒犯。


    烏列爾的迴答讓愛洛斯覺得他可能喝醉了,愛洛斯有些慶幸,他完全跳過這件事,迴到剛才沒解決的問題上。


    「烏列爾,你的酒癮重不重?」他忽然問。


    「不算重……」被生硬地岔開話題,烏列爾茫然後又猶豫了一下,他有些不知道標準,除了北地嚴寒,駐守其他地方時也有兩個月一口酒都不沾的情況,他可以一直忍著。


    如今在愛洛斯身邊,總擔心頭腦不清楚,想喝一口清醒一下。這種算不算很重呢?


    「那在你的眼睛痊癒前,不許再飲酒。」愛洛斯點點他眼下的臉頰,「想喝的時候,也要向我報備。」


    就算愛洛斯不說,烏列爾也想過不再在他麵前喝一滴酒的,卻沒想到愛洛斯還惦記他的眼睛,愣了一下。


    「是。」他應下。


    「至於這個。」愛洛斯不忘摸出口袋裏的木片,「當然要用在最需要它的地方。你對我,不夠忠誠嗎?」


    「絕對忠誠。」


    「那就不必浪費在你身上了。其實它本身有毒性,控製別人的方法是成癮,對人有損害。」


    愛洛斯講得清楚明白,他不想讓烏列爾亂想。


    「烏列爾,其實你沒必要那麽緊張,」愛洛斯語氣溫和,他把烏列爾過度地證明忠誠當做是見過老師後的神經緊張,他知道阿方索學士好像確實不太喜歡烏列爾,「師長們眼中的規則和我們不同,這很正常。」


    烏列爾的紅髮順著一側肩膀披垂下來,他隻是點點頭。


    腦海裏仍迴蕩著愛洛斯剛才的那個曖昧的問題,但他的手好像我沒那麽痛了。


    他不知道,麵前的愛洛斯正出於歉疚,和頭腦發熱,正決定嚐試更信任一下他:


    「烏列爾,剛才隻是玩笑,我現在還有件重要的事想讓你知道,其實我——」


    ——我失憶了,我需要你告訴我,我失憶前你知道的關於我的一切。


    正在這時,馬車隨著車夫的急停而晃蕩了一下。


    「王子殿下,有人攔路!」車夫的聲音響起。


    接著是鞋底打在石板路上的響聲,在愛洛斯的允準下,馬車車門被門外的人打開。


    蒙蓋著灰紫色鬥篷的黛黛站在馬車下,「出事了,殿下。」


    「什麽事?」


    「阿尼亞公主受了重傷,王後請您即刻迴宮。」黛黛迴答。


    愛洛斯腦中嗡鳴,怎麽會?誰這麽快就出手對付阿尼亞。


    愛洛斯讓她上來說,然而黛黛卻在車下拎著裙子,望著愛洛斯扶著烏列爾肩膀的手。


    順著她的目光,愛洛斯望向烏列爾,他還在係扣子,手指剛剛從胸口那枚扣子移到領口,露出一段蒼白的脖頸。兩人身上都是染濕的痕跡,茶水壺翻倒在馬車車廂內的鋪設的地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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