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又殺迴來的任虎和馬逍,已經完全體力不支的耿寨主發出最後的命令。


    「任虎,你帶著耿少行!馬逍,按照我之前的密令,帶人撤出,啟動開關!」


    ……


    有了寨主的命令,兩人終於暫時清醒過來,有了方向感。任虎拉起耿少行就往後拖,任他怎麽使勁掙紮也不放手。


    「放開我,放開我!我要和我爹在一起!」耿少行還在掙紮著,卻已經被任虎拖向後方。


    耿寨主使出最後力氣,長刀揮舞如風,阻攔住要向前追擊的官兵。


    馬逍組織剩餘的十幾人向後撤離,他自己在最後斷路,他已經殺瘋了。其他人也各自邊向後撤邊奮力殺敵,中間又有幾人倒下了。


    終於,隻剩耿寨主一人還在草地內側,其他人都穿過野草坡,突圍到了樹下。


    耿寨主已經把刀旋轉了起來,不分前後左右,如旋風般阻擋住官兵。


    他餘光看到耿少行已經被任虎拖出了草坡,安慰的笑著喊道:「馬逍!啟動開關!」


    馬逍十分不忍,但閉上眼睛,毅然一掌拍下身前的一截樹樁,將手中的火摺子一起扔了出去。


    地上轟轟作響,一條三米多寬的黑色長帶緩緩露出,繞著山寨一周,把草坡內全部包圍起來。


    火摺子一接近,火唿的就著了起來,迅速燃燒成一座火做的城牆。


    黑煙滾滾,火光沖天。


    馬逍帶著山坡上的十幾人向上走了幾十米,和火牆暫時保持安全距離。


    「爹!」


    火光中,已經看不到耿寨主的身影,他和官兵一起,被阻擋在火牆之內。


    風正是向山寨內而吹,大火以燎原之勢,往山寨內蔓延。


    「撤,快往後撤!」魯將軍大喊。


    再不撤到演武場上,他們也要跟著一起燒死了。


    火光獵獵,耿寨主在火中哈哈大笑。


    「兒子,爹先去了,去找你娘團聚了!你要好好活著,給我們多燒點紙錢……」


    「爹……」耿少行還在掙紮著,想衝破火牆去救他爹。


    任虎奮力抱住他。一起跑出來的遲言和大錘也幫忙拉著。這會往火裏沖,隻有死路一條,那耿寨主不就白白犧牲了。


    「爹啊!」耿少行已經聽不到裏麵他爹的聲響,急得雙手敲打地麵,可一切都那麽無能為力。


    「這火能燃燒一個時辰,而且我怕轉了風向,火會開始燒山,大家趁這段時間,往山裏走吧!」馬逍抱起馬夫人遺體,帶著女兒往山裏走。


    任虎繼續拖著耿少行,遲言和大錘跟在他身後,幫他抬著耿少行的腿,大家一起撤離。


    活著的除了他們六人,還有盧大夫、楊寡婦,一個叫劉成的少年和那位打鐵的大哥。


    就這麽是十個人,就是桃源寨最後僅存的力量。


    大家無聲的往山上走,不時迴頭看向火光中的山寨。


    耿少行的頭一直扭向山寨的方向,無聲的對著山寨流淚。他走了,可是他爹和其他兄弟,卻永遠的留在了桃源寨。


    那裏是他們曾經生活了幾年的地方,是他們的安樂窩、也是他們的世外桃源,最重要的是,這裏就是他們的家!


    不是被逼無奈,說又捨得離開自己的家園呢?


    曾經他們因為活不下去,離開了以前生活的村寨,遇到耿寨主,他們以為可以在這美麗的桃源寨一直生活下去。


    誰也沒想到,兩天前還在開心的吃著火鍋,現在就隻剩下他們十人往深山裏尋找生路。


    以前打獵都要大隊伍一起進的山,去的也僅僅是稍微深入的地方。現在不知道他們要走多久,才能穿過這連綿不斷的山,找到一條出路。


    走了半個多時辰,他們到了小湖泊邊,大家停下來稍事休息。


    馬逍找了一處地方,挖了一個坑,準備將馬夫人埋葬了。馬敏兒抱著她娘的遺體哭,就是不讓下葬。


    「幫我把她抱走一下!」


    大錘上前抱起了馬敏兒,任她腳不停的踢向自己。


    「你放我下來,我不要沒有娘!她沒死!盧大夫,你看看,是不是我娘就是睡著了,你能治好她!」她剛滿裏六歲,還這麽小,不理解生死的意義,隻知道不想沒有娘。


    馬逍機械的挖土,又找了一片大的樹葉,蓋住妻子的臉,慢慢把土撒了下去,直到蓋住她的身體,填平了土坑,最後形成一個小小的墳包。


    他砍了一段木頭,用劍刻上字,插著墳前,就是簡單的墓碑了。


    隊伍裏眾人都很安靜,除了開始洗了洗手上和臉上的血,喝了幾口水,就都靜靜地看著馬逍埋葬妻子。


    任虎不說話,他娘的屍首和眾多兄弟一樣,就留在了山寨上,現在估計已經在大火中付之一炬了,以後想安葬,也找不到屍骨了。


    所以他此時甚至有些嫉妒馬逍,起碼他能把妻子的屍體帶出來,找一處好地方安葬。以後難過了,能來祭拜一下,來和她聊聊天。


    可是,他以後如何找到自己的娘,又如何向死去的爹交代呢?曾經,他可是答應過,要照顧好娘的,現在娘為了保護自己而走了,以後餘生,就算走出這座山,那他也將永遠活在內疚之中。


    耿少行同樣難過,癡癡呆呆的坐在那裏,不發出一語。


    遲言和大錘想要安慰他,卻根本無法開口。這個時候,無論什麽樣的言語,都是蒼白無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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