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場都關門了,倆人並肩來到一樓的露天花園。


    寒風輕輕刮著,沈落雙手放在衛衣口袋裏,裏麵有打底,外邊又有大衣罩著,並不覺得冷,他偏過頭看了眼葉淮之薄薄的兩件套,「你穿少了,要不要找個咖啡館。」


    聽著關心,葉淮之眸光一動,轉又平靜下來,意識到沈落對任何人都是這樣。


    他停在原地說,「不了,車就在外邊,隻是來和你告別,以後很長一段時間不會迴來。」


    沈落眼神也微微發生變化,抿了抿唇,「案子怎麽樣了?聽說你這段時間一直在兩頭跑。」


    葉淮之聞言一頓,沒立即說話,從衣兜裏掏出紅白煙盒,輕輕拿出一根。也就在這會,一隻手也伸過來。


    這令葉淮之詫異,扭過頭就與淡然的目光相撞。


    葉淮之驀地笑了,「不是戒了嗎?」


    「騙你的。」沈落說。


    葉淮之又笑了。


    打火機哢擦點開,火苗在風裏搖晃,將兩根菸頭點燃。倆個人心照不宣地斂去深沉,猶如闊別重逢的老熟人並肩而站,共同注視著夜空。


    年輕的時候他們共同拚搏,時間轉了一輪,他們相互對立,分道揚鑣,但到底是青春裏抹不掉的色彩。


    葉淮之說:「案子對我影響不大,我爸死了,我打算把產業重新整頓一遍,往海外發展。」


    沈落輕輕吸了口煙,沒吱聲,這麽看來,他們確實很難再見。


    見他沉默,葉淮之看向虛空,「沈落,我應該沒和你說過,我恨過我媽。」


    沈落一愣,迴神看他。


    葉淮之臉上沒有表情,用一副陳述的口吻繼續,「我一直都有恨她,小時候恨她把我生出來,恨她為什麽未婚生子。貧民窟的巷子到處是潮濕的,別家小孩拿石頭雜碎我們家窗戶,罵我是沒爹的雜種。而她卻叫我不要生氣,要我不爭不搶。她要她的清高,從不考慮我的心情。」


    淡淡的話語卻蘊藏著一抹極大的哀愁。


    沈落正欲開口,聲音再度響起。


    葉淮之語態飄渺起來,「在遇見你之前,我隻有一個目標,往上爬,賺更多的錢。沈落,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是真想和你過一輩子,不需要很大的成就,平平淡淡。」


    寒風吹過,葉淮之說完低頭,用力吸了吸菸。


    沈落夾著煙,眼睫毛動了動,「我理解你,葉淮之,我沒有不信你。但這些都過去了,不要一條路走到黑。」


    葉淮之沒立即開口,吐著煙霧,輕輕閉了閉眼,「我們還能當朋友嗎?」


    沈落話語一頓,沉默兩秒,說:「不能,你對付裴遇的時候,我真的很生氣。」


    煙霧散在寒氣裏,聽著認真的語氣,葉淮之反倒笑了笑,「以後有任何困難,隨時打我電話,算我欠你的。」


    伴隨話語,他從兜裏拿出一張名片遞過去,「這件東西,就當是我對你們的補償。」


    沈落垂眸一看,上麵印著一行熟悉而陌生的名字。


    葉淮之說:「不見天日的編劇,她願意重新動筆寫續集。」


    不見天日,裴遇那部險些拿獎又無疾而終的電影。


    一時間,許多事情串聯在一起,沈落心中想法更加肯定。


    他看向葉淮之,忽然問:「你是不是早就準備好了,隻是想試一試裴遇?」


    葉淮之勾了勾唇,「我有這麽好心?」


    沈落看著他不答。


    葉淮之看向前方,「迴去吧,這次換你先走。」


    沈落沒搭話,手指掐滅了隻抽了幾口的煙,轉身,離開。


    夜幕深沉,葉淮之站在原地,看著背影一點點走遠,這才真正領悟到被拋棄的滋味,但他也明白,是到了真該放下的時候。


    其實沈落還是騙了葉淮之,煙他早戒了,隻是想通過這種方式告訴他,他不介意了。


    葉淮之的離開,讓他再一次感到釋然,也更深刻的意識到,他在開啟一段新的人生。


    日子還在繼續。


    裴遇在得知《不見天日》續作的事情,冷哼了兩聲,還是聯繫了編劇。演員定下,雙男主,裴遇與謝小晨主演,消息一經放出,被全網關注。


    裴父裴母去影視城逛了圈,又順路來上海看沈落,老裴總還是氣勢洶洶的模樣,對著裝修店鋪連帶商業街指手畫腳,臨走了,扔下一個北京房本。


    店鋪裝修,沈玉芝會主動來幫忙,母子關係還是不遠不近。


    裴遇中途偷偷迴來幾次,每次飛奔著進家門,扶著腰上飛機。


    眼看快到一月底,電影臨近殺青,健身房裝修也完成,隻待年後開業。


    在此之前,沈落還要找攝影工作室,為招募的教練拍攝形象照。


    一來二去,他遇到了那位混血「男模」robin。


    閃光燈在影棚亮得不停,沈落作為幕後,站在外邊與他閑聊。


    「刪我的不是你吧。」robin的麵容魅惑,朝他勾著薄唇,「你們沒吵架?」


    「能吵什麽?」沈落淡笑著,實際上他早就發現是裴遇刪的,隻是不想拆穿罷了。


    robin說:「當初那個條件還在,怎麽樣,當我模特,這次拍攝免費。」


    沈落失笑,「你怎麽這麽執著,拍別人不好嗎?」


    robin:「我喜歡有故事的作品。」


    聽到這樣的迴答,沈落目光一動,忽然來了想法,朝他說,「四月有空?你求我的話,位置我來定不過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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