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逐星:「你給我說方向,摔不著你的。」


    荊平野已然上船,也隻好「既來之則安之」地開始指揮方向。


    所幸這一路上不用經過紅綠燈路口,也沒有擁擠,不需要太複雜的指揮。應逐星背著他走得很慢,也算安全。荊平野說:「咱倆還挺優勢互補。」


    應逐星「嗯」了聲,又問:「要拐彎嗎?」


    荊平野忙說:「右拐右拐,小心右邊有路沿,避開點。」


    右拐順利進入小區。


    今日最低溫度是-7度,有風,冷得如同石青的底色。


    荊平野半張臉埋在應逐星外套的兜帽裏,隻露出清亮的一雙眼睛,時不時眨動一下。他習慣了這個行進方式後,開始故意亂指揮,一會兒說「左」,一會兒說「右」。應逐星居然也沒有質疑,指哪打哪兒,荊平野逐漸覺得沒趣,老老實實趴在他的背上,低頭看著應逐星的側臉,忽然想:


    應逐星雖然成績很好,但其實是個不聰明的人,每次他開玩笑,說一些他人都當耳旁風的玩笑話,隻有應逐星字字斟酌,去迴應,好像他說的話是不二法則。


    「應逐星。」


    應逐星「嗯」了聲,稍稍停下來,以為要變動方向了。


    荊平野:「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啊?」


    應逐星頓了下,問:「我平時對你很壞了嗎?」


    「倒也沒有,」荊平野說,「但今天尤其很好。」


    應逐星說:「你都病成這樣了,我總不能不管你吧。」


    也是這個道理。


    荊平野因為發燒,腦袋變得遲緩,沒有意識到應逐星偷換了其中的概念,將他問句中的時間段限定在了「現在」,而非「一直」。


    應逐星一路背著他,直到小區樓下才放下來。


    迴家後又是餃子,吃完後,荊平野嘴裏十分寡淡:「我嘴都快成餃子形狀的了。今晚咱們不吃煮的了,吃點煎的。」


    「行,」應逐星同意了,說得好像是他來做一樣,「吃藥了嗎?」


    荊平野這才想起來,就著溫水吃完藥,又看了會兒電視後,藥效開始發揮作用,他無意識地窩在沙發角落睡了會兒,應逐星叫了他兩聲,荊平野半睜著眼:「怎麽了?」


    「迴臥室睡吧,客廳太冷了。」


    荊平野不想動彈,也嫌麻煩:「在這兒吧,爬上鋪太累了。」


    應逐星思索了會兒:「你可以睡下鋪,我今天中午做題,不午覺了。」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荊平野也不好再賴在客廳,隻好爬起來,拖遝著腳步迴了臥室,倒在下鋪的床上,感嘆著說:「你的枕頭好像比我的軟,墊什麽了嗎?」


    「沒,」應逐星稍微頓了下,輕聲說,「睡覺吧,好好休息下。」


    他聽見荊平野「嗯」了聲。


    應逐星坐在書桌後開始做題。題目是徐崇幫他轉成盲文的,厚厚一摞,他已經做了1/3,正確率尚可。做了半張試卷後,應逐星聽見他的唿吸聲已經變得均勻,應該是睡著了。


    應逐星其實不大能做得進去,有點走神,過了會兒,他起身去接了杯溫水,放在了床頭櫃處,以免荊平野口幹醒了沒得喝。


    過了半小時左右,應逐星又將冷掉的溫水換了杯新的,全程盲杖都貼著地麵掃動,沒有敲動的動作,很安靜。


    放好水杯後,應逐星坐在床邊,伸手去試荊平野額頭的溫度。先是碰到了耳朵,小心摸索著,這才找到了額頭的位置,發覺溫度已經有所降低,至少不再燙手了。


    應逐星放下心來,但沒有抽迴手。他的掌心貼著荊平野的額頭,很輕很輕地撫摸著,指腹遊離地感知荊平野臉部柔軟的、細細的絨毛,以及溫熱的皮肉,再往左一點,就是那道小疤。


    每次摸到這道疤,應逐星都會想起媽媽離世後,荊平野對他說過的話,說「我是你的禮物」。


    外麵有小孩子在扔摔炮玩耍,有點吵鬧,砰砰的聲音幾乎與心跳的頻率重合,震耳欲聾。應逐星的喉結輕微滾動,他反覆摩挲著那道疤,叫了聲:「小野。」


    沒有得到迴應,是還在睡。


    應逐星低下身,額頭貼著他的額頭,繼而抬起,鬼使神差地親了下荊平野左眉骨處的小疤,力度很輕,也很小心,並且很快直起身,收迴手,稍顯僵硬地坐在床邊,忽然覺得懊惱和後悔。


    他還在生病。


    ……太不好了。


    所幸荊平野仍在睡,唿吸聲沒有太大變化。


    應逐星心不在焉地起身,然後結結實實撞到上鋪床板,一聲悶響。


    聲音倒是隱沒在了外麵的吵鬧聲中,他捂著頭,摸索著找到盲杖,輕手輕腳地離開臥室。


    房門合攏,發出細微的哢嚓聲。


    臥室拉著窗簾,隻透進絮狀的、朦朧的暗白色。


    在這片白色中,荊平野的眼睫並不明顯地顫了下,繼而慢慢睜開眼,他注視著木色房門,顯得很茫然。


    【作者有話說】


    得酸幾章才能戀愛,不會太久!宵夜會很快發現自己的感情的。


    第63章 無用功


    荊平野沒睡著。


    從始至終。


    一開始是因為外麵的摔炮聲,吵得耳朵疼。後來是因為嗓子太疼,不想說話——畢竟他沒有如此神通,可以預見即將發生的一幕。


    應逐星親了他。


    震驚、迷茫的情緒糅合在一起,荊平野蒙在被子裏,不自覺地伸手去碰左眉骨處的疤,頭腦空白,隻是反覆地想:應逐星親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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