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光初顯,天邊泛起魚肚白,積壓許久的陰雲也斑駁地掛在山頭,片刻之後,許久不見的太陽,終於衝破厚厚的雲層露出那久違的身影,柔和的晨光,照耀在多日的積雪之上,晃得人睜不開眼睛。


    “天,終於晴了。”


    白墨站在帳前,伸了個懶腰,感歎一聲。


    “白公子,我去給您燒水洗漱。”


    一旁的小卒恭敬地說道。


    “有勞了。”


    白墨報以微笑。


    小卒走進大帳,端起他的臉盆,在帳外找了一片幹淨的雪地,盛滿後,架在火堆上。


    白墨看著此刻祥和的一幕,再想想前線將士,此刻還在奮死抵抗楚國的進攻,感歎不已,為何,統治者的野心,總要讓百姓和眾將士去買單?


    他就這樣,癡癡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等小卒端著熱水到來時,見他一動不動,輕聲詢問道:“白公子?”


    白墨被喚了迴來,歉意地笑道:“哦,剛才想事情走神了。”


    小卒也是憨笑道:“小的以為您沒有休息好,水燒好了,我給您端進去。”


    說完就走進大帳,把水放到架子上。


    白墨跟了進來,從行裝裏拿出自己的牙杯、牙刷、牙膏、香皂,抹了些牙膏到牙刷上,又拿牙杯從盆裏直接舀了一杯水,把一旁的小卒看的一愣一愣的,感歎,這有銀子就是好,看看人家洗臉,再看看自己,哎!不能比。


    白墨走到帳外,哈啦哈啦~漱口的聲音響起,呸~嘶嘶嘶…


    等他刷完牙,洗完臉,小卒幫他收拾好東西就出去了。


    過了沒一會兒,小卒端著一碗粥進來,不知是不是因為見到白墨精致的洗漱而不好意思,開口解釋道:“白公子,這軍中飯食都是如此,若是不打仗的時候,將士們連早飯都吃不上,您別見怪。”


    白墨對這小卒的印象非常好,從早上的接觸看出來,人很老實,想到剛才的問題,他忍不住要和對方交流一番。


    於是開口笑道:“無礙,吃不吃都一樣,我以前還吃過蟲子。”


    小卒先是一驚,然後反應過來,覺得他是開玩笑,憨厚地笑了笑。


    白墨見對方也不信,也不做解釋,開口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小卒:“小的叫田娃子。”


    白墨:“哦,今年多大了?哪裏人氏?”


    田娃子:“十六了,大賀州人氏。”


    白墨:“大賀州離這裏可不近啊,從軍幾年了?”


    田娃子:“兩年了,遠不遠的都習慣了。”


    白墨點點頭:“嗯,再過兩年,就能休牧一年半,迴去成婚了。哈哈。”


    田娃子下意識的要撓撓頭,隻是,忘了身著盔甲,手直接撓在了鋼盔上,轉而摸了摸,不好意思道:“是,隻是,咱們這些兵卒,就迴去成婚生娃的時候能在家,其他時候都在軍中,若是戰事起來,說不定就死了。哪家姑娘願意嫁過來啊。”


    白墨被這句話深深觸動了一下,是啊,這確實是個問題。


    又問道:“高堂可還在?”


    田娃子有些傷感:“都還健在。”


    白墨點點頭:“可有人照顧?”


    田娃子:“有,家中還有兩個姐姐,一個小弟,不然,咱們也當不了兵。”


    白墨點點頭,有些好奇地問道:“可想過將來?”


    田娃子不好意思迴道:“隻是做夢想想,和兄弟們吹牛的時候想想,真想著,能活下來就好,若是死了,哪怕能給家裏掙一些安家費也不錯。”


    白墨輕聲問道:“那你們平時都怎麽吹牛的?”


    田娃子嗬嗬一笑:“小的說了,公子莫要笑話。”


    白墨點點頭,此時他的心裏其實並不好受,本是輕鬆的話題,可不知為何,看著這個本應該還在上學,正茁壯成長的少年,為了這世間的紛爭,受著隨時喪命的風險感到惋惜。


    雖說自己出身軍校,但,所有的戰爭都是來自於曆史、教育,如此看來,自己是從溫室中成長起來的,在戰爭麵前,那些自己以前覺得訓練的苦,在這些人麵前,真的苦嗎?


    田娃子這才道:“我要當萬夫長,想想那場麵,帶著一眾將士,衝殺在前線,是何等的威風?走到哪裏,那些平時對我們不可一世的百夫長都得客客氣氣。而且,沒事還能見到將軍,跟將軍學怎麽打仗。”


    白墨:“那……你為何沒想過當將軍?”


    田娃在此時仿佛找到了跟袍澤吹牛的感覺,迴道:“哈哈,怎麽可能?咱們大字不識一個,當將軍?別到時候人家對麵旗子上寫著啥字,誰的將軍都不知道。”


    白墨被這務實的話給逗笑了,歎口氣:“你們自己想過,怎麽當兵嗎?”


    田娃子疑惑道:“怎麽當兵?公子,小的沒聽明白何意。”


    白墨一愣,笑著搖搖頭,開口道:“沒事,對了,你吃過飯了嗎?”


    田娃子:“吃過了。要是去的晚了,那可就得挨餓了。”


    白墨點點頭:“好,那你出去吧,我吃飯喊你。”


    田娃子應聲退下。


    看著他出去的身影,白墨心中五味雜陳,這就是戰爭中的人?雖然是一個小兵,何嚐不是千千萬萬的將士呢?


    這頓飯,他吃的很慢,仿佛想從飯裏吃出些什麽。昨日,雖也吃的是這些,但,不知為何,現在吃著,心裏卻異常壓抑。


    而此刻,遠在衛羽城的墨星瑤,不知為何,莫名煩躁起來,本來以前看到奏折,即便消息再壞,也不至如此,而眼前這份奏折,隻是一封彈劾的折子,無非就是黨派爭鬥罷了,吏部尚書馬逸塵想把張文齊調離,說是不聽管教,有拉幫結派的行跡。


    以往這些折子都壓在中書院了,這一封就偏偏就跑到這裏了,而且,雖然不知道馬逸塵是誰的人,但這個張文齊不就是衛羽城張家的靠山嗎?嗬,自己撞上來了,那不管了,拿你出氣。


    抬筆就批了起來,上麵直接寫了一行娟秀的字:


    張文齊不服管教,官降一職,工部思過一年,罰俸一年。馬逸塵督管不力,罰奉半年。


    寫完直接扔到一邊。


    一旁的徐霞雖然覺得奇怪,但並未多嘴。


    她翻開下一封,連內容都沒看,看到字就心煩意亂,索性合上,對徐霞道:“白墨可曾來信?”


    徐霞:“沒有。”


    她把筆一丟,嘟囔道:“這都多久了,也不知道給家裏寫封信。”


    徐霞此時可不敢接話,這家庭矛盾,自己說好不行,說壞更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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