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冬宜在鏡子裏欣賞她的身體, 用她的掌心覆蓋住,陳冬宜寫好軟。


    江枝的臉登時爆紅, 她從來不知道陳冬宜對她抱有這樣的心思, 她曾經是有過擔心的, 畢竟陳冬宜的性取向是女生, 但是她想女同又不是是個女的就喜歡, 她應該尊重陳冬宜,所以叮囑的話也就說過一遍, 後來在跟陳冬宜的相處中更是把這些忘了。


    是真的忘了, 還是她其實並不介意呢?


    就像她從來沒有介意過在ktv裏跟陳冬宜的那個吻,摻雜著酒味和ktv裏俗氣的香水味, 陳冬宜把她壓在門板上, 捧著她的臉, 吻得專注而深情。


    當時不介意,她以為是因為自己是直女, 女生之間拉拉手親親嘴是正常不過的事,她忽略了那晚她自己狂躁的心跳聲。


    那是陳冬宜的心髒,她控製不了,跟她沒關係。


    她就這樣欺騙自己,直到這個日記本裏的內容劈頭蓋臉地砸在她臉上——在最後,陳冬宜直接坦然地承認了對她動了心。


    陳冬宜寫:「我曾經以為我是對著自己的臉也能心動的天生搞水仙的人,後來我才知道,真正讓我著迷的,是江枝的靈魂。」


    陳冬宜寫:「如果我沒喜歡上江枝才不正常吧?!」


    陳冬宜寫:「老天奶我現在沉迷女同性戀的遊戲不可自拔,我該怎麽……哦反正不沉迷我也不好好學習,沉迷就沉迷吧!」


    陳冬宜的心事像冬日霧蒙蒙清晨高樹上的露珠,她隻要稍微踮腳,就能親吻到。


    在去方點點家找陳冬宜之前,江枝把那本日記反反覆覆地看了三四遍,她的心意在一頁又一頁地翻過時變得愈發堅定,她想她應該是喜歡陳冬宜的,她想她肯定是喜歡陳冬宜的。


    具體在哪一天喜歡上的她無法迴溯,也許是被綁架的時候她慶幸不是真的陳冬宜會受傷害,也許是靈魂忽然換迴,她發了瘋地抖著手報警。也許是陳冬宜坐在地下室的台階上跟她說想媽媽。也許是ktv裏陳冬宜怔怔地盯著她的嘴唇。


    又也許是這一秒,她想立刻見到陳冬宜。


    於是她就去見陳冬宜,帶著房產證——這是她能想到的最直接的表達愛的方法,就是告訴陳冬宜,她永遠都不會流浪,變成沒有家的人,她至少還有她。


    但她沒有告訴陳冬宜她知道,她不動聲色地維持著表麵上的和諧,她縱容陳冬宜一次次的越界,她用自己的方式迴應陳冬宜的喜歡,她把陳冬宜單箭頭的暗戀變成雙向暗戀,她比陳冬宜還要緊張。


    在深夜有霧路的渡口邊,在天蒙蒙亮的她家門口,在晃晃悠悠駛向學校的公交車上,在山上的帳篷裏。


    她一次又一次地確認自己的喜歡。


    高中時期的愛情,即便有無數作業和煩惱,也會在校園的各個角落裏滋生,她跟著老師逮過好幾對小情侶,她曾經以為自己不會喜歡人,至少在這個重要的階段不會,所以即便她知道陳冬宜也喜歡她,她也選擇不戳破。


    現在最重要的是高考,不是嗎?她和陳冬宜未來的日子還很長,她們不用爭此刻的朝夕,她們可以模糊朋友和戀人的界限裏走到更好的明天。


    直到這次頻繁的地震。


    江枝突然意識到,上天開一次玩笑,她期待的明天就可能永遠都不會到來,她們僥倖躲過了這次,下次的陰影卻如影隨形,她應該珍惜現在。


    所以她在樓梯間拉住了陳冬宜,在黑暗裏跟陳冬宜說:「現在就親我吧,陳冬宜。」


    黑暗放大了一切感官。


    她感受到陳冬宜的目光在她的臉上梭巡,從眉骨到鼻尖,從臉側到唇上,她聽到陳冬宜的唿吸聲變得沉重,心跳的咚咚聲要把她的耳膜穿破,陳冬宜抬起手,捧住了她的臉。


    陳冬宜終於開了口,嗓音輕啞:「那你呢?」


    「什麽?」江枝問。


    陳冬宜說:「那你呢?讓我親你,是因為喜歡我嗎?」


    她的唿吸撲在她的臉上,她的臉也跟著熱了,腦袋暈暈的,後知後覺的缺氧讓她迴不過神來,她聽到自己無意識地嗯了一聲,她說:「我喜歡你。」


    她用臉去迎著陳冬宜的掌心,蹭了蹭,她說:「陳冬宜,我喜歡你,我很喜歡——」


    最後一個字還沒有落音,就被陳冬宜吻了迴去。


    她親她。


    清醒地親她,摻雜著薄荷青草香,兩片柔軟觸碰到一起,心髒也倏忽離得好近,怦怦怦跳得像要炸開。


    江枝仰著臉承接這個吻,在她的唇上碾過的,又撬開她的牙關探進去深入的吻,她在腦海中計劃過一萬遍,都不如此時此刻來得真實熱烈。


    是陳冬宜在親她,得她首肯的,在她的領地裏肆無忌憚地侵犯。


    陳冬宜單手捧著她的臉,另一隻手順著她的脖頸覆在後腦勺,把她壓向她,讓這個吻變得更深,唿吸交纏裏,她聽到陳冬宜說話。


    陳冬宜說:「我愛你。」


    第52章


    然後, 就失眠了。


    準確來說,淅川一種住校的每一個同學,除了心特別大, 在經歷了幾次小餘震後, 都沒睡著, 好在老師已經通知了早自習取消, 可以第二節課再來上課,讓大家多睡會兒, 不然第二天上課絕對會睡倒一大片。


    陳冬宜在床上輾轉反側。


    學校的床太小, 橫向也就九十厘米, 她翻個身麵向牆,再翻個身麵向欄杆, 最後幹脆趴下來盯著江枝的頭頂看——江枝倒是睡著了,她怎麽睡得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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