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地勢力紛紛上場變幻城頭旗,世道飄渺動盪,百姓如螞蟻落水艱難生存,爺爺見事不對下注投了朱家起義軍,歷經群雄逐鹿出生入死,浴血奮戰,朱家捕其鹿成為新一輪天子,建立燕朝到今已有五十餘年,當今在位的是第二代皇帝元朔帝-朱紹,在位三十年,今年剛過千秋,踏入古稀之年(六十歲)。


    若不是發生令皇家忌諱之事,這會柳文安大小也是個官三代。


    可惜世間沒有如果,卑微將士甚至連知道真相的權利都沒有,軍隊被解散是何因?匆匆將士打散沒入百姓之中是何由?三萬將士如水滴入海,朝廷內外再也找不到軍隊的蹤跡,更無人在意。


    衛柳營——連史書上都不存在的軍隊。


    也不知她是否有覘見真相的那天。


    思緒正瀰漫時,突然瞧見二姐忸忸怩怩地挪到自己跟前,偷瞄了眼屋內,悄麽麽的拉了拉他袖子:「小弟大莊屯知道俺屯逃荒的消息不?」


    「二姐你放心」柳文安把手裏的東西放下:「李大爺讓人去通知了,你的未來婆家肯定不會落下的」


    「貧嘴」二姐滿臉赤紅,故作兇狠地兩指夾住柳文安腰間一轉:「疼疼疼,姐」


    「哼,看恁還敢亂說不?」眼角掃見柳奶奶從屋裏出來,趕忙搶過柳文安剛放下的臘肉筐子轉身就走。


    「二姐兒咋了?提作臘肉筐子往柴房走?」柳奶奶疑惑地看著二姐離去的身影,一臉疑惑。


    「估計想裝點柴火嘛,路上總得生飯嘛」柳文安一本正經胡說八道:「奶你見這院子裏頭哪些需要帶走,哪些要收拾到地窖裏的?」


    柳奶奶轉移注意力,摸著院裏的粗麵水缸感嘆:「這個水缸的還是當初你爺爺親自從屯外選的石料迴來打的,也不知道以後迴來能不能見著。」


    「奶,咱把這缸搬到地窖去,把口掩實了,迴來定你看見這缸,丟不了。「柳文安拍著水缸做保證,邊說邊提起半人長的石頭缸準備放進地窖。


    「安安跟你爺爺像」柳奶奶端詳著柳文安的身影麵露懷念:「你爺爺力氣大腦袋活絡,在鄉裏時鄉親都信他,進了軍隊隻比力氣沒一人是他對手,你爺爺就是憑著力氣掙下軍功做了前鋒參領。」


    柳文安嘿嘿一笑:「那我也做個比前鋒參領還大的官,讓我奶也抖抖官家老祖宗的威風。」


    「好,奶就等著做官家老祖宗」柳奶奶心下欣慰地著拍拍她手臂,想到一生顛沛流離去世卻不得魂歸故鄉的丈夫,臉色黯然。


    「奶?」柳文安悄麽麽地看了眼奶奶神色,按耐不住心中好奇:「為什麽爺爺會到洪屯啊?咱們祖上不是江南人嗎?」


    「安安,這是你不該知道了」柳奶奶肅了聲,雙眼如鷹隼緊盯柳文安重聲警厥:「不要去打聽這些事,不是你能了解的,知道了嗎?」


    「哦,知道了」。


    委屈!


    酉時時分,柳文安站在院子裏看著空蕩蕩的房屋,她在這裏歷經棲惶、迷茫、累索,一直成長到如今已有十七載,這裏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她都無比熟悉,突然要短暫離開,心中不免升起一抹難捨,或許她早已紮根這個時代,已經難於分開,隻是自己全然不知罷了。


    「柳君在家呢」院外一個爽利的女聲響起,柳文安迴頭見是隔壁吳嬸,將她迎進院內,對著屋內喊了聲:「奶、娘,吳嬸來屋了」


    「柳君,俺是來找你的」吳嬸將手中的盤子遞到跟前,裏麵是三個嬰兒拳頭大小的灰麵饃饃:「這是俺家裏做的,不是甚好東西,柳君也嚐嚐」


    「眼下這精細東西那能隨便拿出來?閨女聽嬸話拿迴去」柳奶奶將盤子擋了迴去怨嗔道:「一個屯的又是鄰居,啥話不能說,要做這些城裏禮儀?不拿迴去嬸可要翻臉了」


    吳嬸是吳全貴媳婦,容長臉,細眉細長眼,未語先笑能說會道,穿的是自己紡織的土布斜襟短打繡著細小的花紋,下配青布土褲,足上是自己納的青麵千層鞋,頭髮梳得整整齊齊,與其他粗糙婦人不一樣,看著就爽利幹脆。


    因跟娘親是屯裏齊名的潑辣媳婦,平日裏與娘親關係很是親密。柳二姐親事便是她作教書先生的父親出麵作保定下,兩家算起來是連襟,互幫互助愈加頻繁。


    跟娘不同的是她潑辣大多隻針對自己丈夫吳全貴,自打生下兩兒一女,吳全貴在她手中就是一個麵團,就連大兒娶了媳婦也影響不到她在家裏的地位,說往東絕不往西,喊攆狗絕不趕雞。


    一言當家的行為讓其他當家做主的男人十分看不上,紛紛直言吳劉氏就是一潑婦,吳全貴就一卵蛋讓女人漲了聲勢,滅了作男人的威風。


    可誰也不敢趕著上前說,吳劉氏家父可是四鄉八屯裏唯一的教書先生,真惡了人家,家裏娃還要不要識字上學?


    何必為了不相幹之人毀了自家前途,不值當!!!


    更何況吳劉氏自身能言說道,你敢講,人家就能上門笑意言言指桑罵槐,喝自家水還說不過人家,豈不憋氣?


    人人心裏有本帳,一算之下更加不值當!


    第一次聽到吳嬸打雞罵狗時,柳文安當下便連連感嘆:這不就是個平民版的「王熙鳳」嗎!


    如此幾次後,吳柳氏頭上頂著潑辣的名聲,但耳根清淨無人再在跟前亂嚼舌根,日子過得甚為舒適,也引得屯裏女人暗地羨慕嫉妒。


    吳嬸也不虛話,把裝饃饃的盤子輕擱桌上直入主題:「柳君,俺來就是想問問俺家那個在屯屋內到底做了啥?迴來後人像丟了魂似的嘴裏直說不是他的錯。問他嘴裏吐不出兩個連順的字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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