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與瀟不禁失神,好像昨晚發生的一切是雨夜中的一個夢,但又分明不是。


    洗漱時,她快速梳理了一下當下的情況,她正出差,住在柳墨的工作地點。


    昨晚跟柳墨因為重逢,兩人心波難平,借著聊工作的名義,素躺了半個小時。


    臨走之前,柳墨似乎「玩」上癮了,從後緊抱了她一下,說了幾句撩撥她理性的話。


    不過,慕與瀟昨晚沒因此失眠,睡得很踏實,因為她還真沒太多感想。


    柳墨跟從前太像了,看似親切溫柔,但是對她少有真誠和善意。


    她永遠不能確定,柳墨每次出現在她麵前時,那些展現出來的好與不好,溫情與冷漠,背後真正的想法會藏在哪句話裏。


    「柳墨」兩個字,像曾經侵入她大腦中的一個頂級病毒,尋到契機捲土重來,迅速感染了她所有的思緒。


    她心裏不滿,想找點藥來吃,預防這場大病,翻來覆去,最終沒找到特效藥。


    吃早飯時,柳墨問韋安如昨晚睡得好不好。


    韋安如實話實說,「本來睡不著,喊與瀟下來跟我擠一擠,睡得特別香。」


    柳墨評價:「看來慕小姐的存在很讓人安心吶。」


    柳墨今天還是走新中式風,素色的盤扣斜襟襯衫,墨色長褲,筆挺秀致得宛如一截畫上的墨竹。


    眉眼帶笑,舉止優雅。


    慕與瀟得了「誇獎」,對她淡淡笑了一笑,「您說笑了。」


    吃過早飯,慕與瀟把今日的工作安排發給她老闆,三人正式投入工作。


    既然是柳墨請她們來,故事在柳墨身邊,柳墨自然是她們的主角之一。


    韋安如帶著相機,將院子裏的書法元素逐一拍攝下來。


    期間慕與瀟開著錄音筆,與柳墨聊起相關話題。


    錄音筆裏,上一次的收穫,是夜燈下,柳墨語氣繾綣,輕聲跟她說「晚上去我房間睡」。


    慕與瀟還記得那個當下全身血液逆流的感覺,但她還沒感受太久,就見怪不怪地覺得,柳墨會說這種話也不是稀奇事。


    反正成本可以忽略不計。


    採訪期間,每當她與柳墨對視上,她都做到了不被不該有的情感幹擾。


    眼前這個人,用俗氣一點的形容詞,說是「女神」也不為過。


    在她的採訪者裏,算得上很優秀的人了,慕與瀟由衷尊重。


    柳墨是天生的浪漫藝術家,院子裏每個書法元素都有她的巧思在。


    樹上掛著的綢布,石板路上寫下的毛筆字,石桌上的篆刻……


    柳墨謙和地侃侃而談,上午的陽光溫和地覆蓋於她的肩上,她看上去像在發光。


    於是慕與瀟有那麽一個瞬間忘記自己是記者了。


    她差點純粹地成為了柳墨的才華粉。


    室內的書法元素更多,柳墨的作品隨處展示,空氣裏若有似無的墨香飄散。


    昨天閑逛時慕與瀟與韋安如就在感慨,還開玩笑說得要兩副字畫帶迴家,也附庸風雅。


    看著那些紙上靈動的墨跡,慕與瀟想起很多年前,她騎著車在柳墨家的樓下,問柳墨要不要下來一起玩。


    柳墨趴在窗戶上拒絕她,「我要練字。」


    慕與瀟還想再說,她大姨不耐煩的臉就出現在陽台上,跟她說不要老來打擾柳墨。


    她乖巧點頭,騎著車跑了。


    採訪之前,她就看到柳墨的簡歷實在完美。


    畢業於國內頂尖的藝術院校,各種書法界的獎拿到手軟。


    讀研期間開始創業,最初與兩個校友共同創辦了書法機構,成績不錯,分店開了幾個城市,帶了一批又一批學生。


    但柳墨認為傳統的宣傳方式力量有限,所以開始嚐試做自媒體。


    「想將書法的魅力帶給年輕的一代。」


    柳墨說。


    兩年不到的時間,她就成了這個賽道裏的佼佼者,靠才華和創意火出了圈。


    聽完她的故事,慕與瀟感覺柳墨可以輕鬆做到任何事情。


    包括,遠離一個地方,遠離一批人,她都是那個出色的完成者。


    書房在二樓,是柳墨平時練習、創作、和拍攝的地方,也是慕與瀟最感興趣的地方。


    當然,她們工作的重頭戲也在這裏。


    打開門,慕與瀟就看到了她平日裏拍攝視頻的背景牆。


    此刻柳墨雖然沒站在那裏,但那裏仍靈氣充沛,可以吸引走參觀者全部的目光。


    韋安如忍不住驚嘆,各個角度連拍。


    作為書法家,柳墨的書桌足夠大,古與今的元素都拚在一起。


    一半是現代各類電子產品,科技感十足。


    一半是載滿古韻的書法區域,筆墨紙硯井然有序。


    桌上的筆架、筆筒裏有各種各樣的毛筆,因為柳墨有自己的店鋪,這裏都是她店裏正在售的筆。


    「為了品控,每批我要抽樣使用,沒問題再上架。」


    對門外漢而言,最有趣的是,每支筆都有自己的名字。


    慕與瀟第一次知道這件事,正是在認識柳墨後不久。


    後來上高中、大學,她發現有些女同學愛穿的格子裙,居然也各自有自己的名字。


    還都很好聽,仿佛有各自的性格和生命力。


    之後她從事這一行,需要撰寫文稿,她想,每一段故事也該有自己的名字才對。


    名字,一個人的名字,一座城市的名字,哪怕隻是一條裙子一支筆的名字,對不相幹的人來說隻不過是漢字的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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