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和啞巴哥哥的玉環啊!


    怎麽會在衛凜手裏?若隻是碰巧撿來,他又怎會知曉她送玉環的意思?


    衛凜……難道,啞巴哥哥,就是你麽?


    原來,從始至終,都是你麽?!


    啞巴哥哥還活著,迴到了她的身邊,變成她的澄冰哥哥。


    那衛凜什麽時候認出她來的?竟然半點都不曾與她說。


    心裏滿是酸楚,一時間百感交集,她想笑,又想哭。


    淚水一霎模糊了視線,沈妙舟唿吸發著顫,纖白指尖小心地撫上那枚白玉環,輕輕摩挲。


    環者,還也。


    他是在答允她,會平安迴來。


    「主子還說,三月三,定不失約。」


    沈妙舟攥緊了玉環,抹掉眼淚,抬起臉,在遠處漸亮的天光下,雙眸粲粲如星。


    越是最後關頭,她越要沉住氣,還有爹娘的仇要報,要和蕭旭父子做個了斷。


    他用自己的血肉為她鋪好了前路,她絕不能辜負。


    衛澄冰,你不許食言,要等我。


    **


    寧王被軟禁的動靜不小,很快便傳遍京師貴胄人家。眼下年節未過,堂堂親王竟被直接封門圈禁,難免引人聯想,三日過去,京城中看上去風平浪靜,暗地裏卻隱隱蔓延出一股越發緊張的氣氛。


    眼下已是晌午時分,天色仍灰濛濛的,鉛雲密布,遠遠瞧著,似是風雪欲來。


    沈妙舟仔細地做了易容,又扮成秦舒音的模樣,換好衣裳,按著與祁王先前定好的計劃,乘車入宮。


    宮城裏看著倒是一切如舊,瞧不出什麽異樣。


    夜色漸深,幹清宮的東暖閣裏燈火通明,皇帝陰沉著眉眼,一頁一頁地翻看陸烽白日裏送來的密揭。


    三日過去,詔獄裏用盡了手段,竟半點撬不開衛凜的嘴。


    皇帝看著手中的密揭,心中怒意漸盛。


    倘若衛凜認得痛快,他或許還會疑心是有人設局攀咬寧王。


    可衛凜咬死了不認,反倒表明他與寧王的關係當真非同一般。


    衛凜不會不明白,既進了詔獄,自然再無仕途前程可言。


    他和寧王若隻是尋常的收買往來,早早招認,至多不過抄家流放,還能保住一條命,可他寧肯吃盡苦頭,也絕不鬆口把寧王牽扯進來,此間態度便足以說明一切。


    「劉冕。」


    皇帝忽然開口。


    正在簾外煎藥的劉冕忙放下蒲扇,應聲入內,「萬歲爺。」


    「伺候筆墨。」


    「是。」劉冕恭敬應了,低垂著眼皮,往硯台中添水研墨。


    皇帝沉默片刻,提筆蘸墨,在明黃綾絹上徐徐寫下幾行字,寫完,目光深沉地注視了半晌,這才擱下禦筆,吩咐道:「用印。」


    「是。」


    劉冕躬身上前,餘光掃過黃絹上的內容,是一道廢王圈禁的詔書。


    他神色不改,小心翼翼地拿起玉璽,沾過印泥,端正地蓋了下去。


    殿外不知何時起了風,颳得越來越烈,挾著尖厲地唿嘯聲從遠處卷過,忽地刮開了兩麵槅窗,冷風直倒灌進來,皇帝被吹得狠打了一個寒顫,伏下身子劇烈地咳起來。


    「快關窗!」


    劉冕低聲招唿值守的小內侍去關上窗戶,自己從角落的小櫃裏拿出大氅給皇帝披上,又迴身去簾外藥爐上倒了藥,捧到皇帝跟前,「萬歲爺,該進藥了。」


    皇帝接過藥碗,正要飲下,忽聽殿後傳來幾聲老鴉粗噶的叫聲,不由得皺起了眉頭,用藥的動作一頓,「宮裏幾時有這等晦氣的鳥了?」


    劉冕心頭一抖,忙定了定神,小心道:「年前宮人們驅趕過一迴,許是有些疏漏,奴婢一會兒便去叫人,非將鴉窩清理仔細不可。」


    皇帝淡淡應了,沒再多問,復又抬起藥碗。


    劉冕屏氣凝神,不動聲色地看著皇帝慢慢將一碗藥喝了個幹淨。


    更漏聲響,已近子時,很快,就要開始新的一日了。


    殿外朔風唿號,不知過去多久,風聲裏隱隱送來幾分不同尋常的喊聲,像是有人在哭喊,又像是有人在廝殺。


    皇帝臉色微變,「出了何事?」


    殿內一片安靜,無人應答。


    眼見不對,皇帝猛地站起身,厲聲喝問:「禁軍呢?朕的親衛去了何處?來人!快來人!!」


    依舊無人應聲。


    除了風聲嘶鳴,隻聽得見殿外越來越清晰的兵甲摩擦和打鬥的喊聲。


    皇帝臉頰的肌肉一陣顫抖,劇烈地咳喘了幾聲,嘶聲喚道:「劉冕!去,你去外麵叫人來!」


    劉冕卻袖手站在原地,一動未動。


    等了半晌,未見動靜,皇帝警惕又遲疑地看了過去,然而還未不曾開口,眼前便一瞬一瞬地發黑,兩條腿陣陣發麻,連忙扣緊桌案的邊緣,才能勉強穩住身形。


    意識到了什麽,皇帝不可置信地看向桌上空置的藥碗,又緩緩轉頭看向劉冕,「這藥……」


    劉冕低垂著眼皮,默認。


    最可怕的猜測得到證實,皇帝勃然大怒,劈手將藥碗筆墨狠掃到地上,死死地盯住劉冕,簡直恨不能活吃了他,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張口大罵:「狗奴才!狗奴才!」


    劉冕麵上卻含了淺笑,垂首道:「是,奴婢是狗奴才。可狗奴才也想奔個前程啊。」


    「你!你——!」


    藥性發作,皇帝還想繼續怒罵,可力氣盡失,隻能頹然地跌坐迴龍椅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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