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方才,她才將將能張開嘴,正巧衛凜伸手過來,若不狠狠咬上他一口,實在難泄心頭之恨,哼!


    沈妙舟咬著他指節不放,舌尖漸漸嚐出一絲甜腥腥的血味。


    衛凜倒是硬氣得很,黑眸靜靜地看著她,一聲不吭,任由她咬,直到她終於鬆了口,才低聲問:「解氣了?」


    第34章 軟禁


    解氣?怎麽可能!沈妙舟忿忿地白了他一眼, 張口亂罵:「死衛凜,臭衛凜,爛衛凜!」


    衛凜沒作聲, 隻轉頭招唿來人,吩咐撤下去兩個炭盆。


    沈妙舟見他氣定神閑, 也不知有何圖謀,一雙杏眸警惕地盯著他:「你抓我迴來做什麽?」


    衛凜撩袍在榻側坐下,斜乜了她一眼, 眉稍微挑,「怎的不叫『夫君』了?」


    還占她便宜!沈妙舟又羞又氣,忍不住再瞪他一眼。


    衛凜輕笑了一聲,像是心情極好。


    他微微俯身湊近,衣料摩擦發出窸窣的聲響, 鴉青色曳撒上纏著風雪的涼意和微苦藥香, 激得她身上寒毛一根一根地豎立起來,心跳得飛快。


    他越逼越近,沈妙舟下意識地想往裏躲, 可身子偏生不聽使喚, 隻覺得耳根越來越燙, 一陣陣熱意潮水般上湧,恍惚間以為這屋子裏又添了幾個炭盆。


    衛凜忽然停住, 伸手捏起她下頜,黑眸定定地注視著她,低聲問:「這是你的真容?」


    指腹微糙,貼在她白嫩的肌膚上, 涼絲絲的,還有點發麻, 很舒服。


    沈妙舟匆匆把頭扭向一邊,躲開他的手,悶聲反問:「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又是這樣反問。」衛凜輕哂一聲,低低道:「易容替嫁,你好大的本事。嘉樂郡主。」


    沈妙舟猛地一驚,雙眸睜得溜圓。


    衛凜知道自己是假秦舒音也就算了,怎麽還知道她是嘉樂郡主?


    不過轉瞬她就明白過來,衛凜既已發覺是她易容假扮,而且早就對公主府起了疑,又曾見過她阿兄的麵,那識破她真實身份自然也算不上什麽難事。


    雖然如此,卻也不能輕易承認,沈妙舟不服道:「你說什麽?我聽不懂。」


    「是麽。」衛凜眉梢微挑,「你慣用左手,據我所查,嘉樂郡主也是如此。」


    沈妙舟輕哼了一聲,「全天下慣用左手的人多了,衛大人要全都抓來麽?」


    衛凜淡淡道:「可還記得你給劉行人填寫的驗屍格單?那上麵的字跡,與我讓人在公主府裏尋到的郡主墨寶相校,幾無差異。」


    沈妙舟霎時繃緊。


    她竟然在這件事上疏忽了!


    「還要抵賴麽?郡主。」他低聲問。


    事已至此,沈妙舟心一橫,提起一口氣,轉過頭氣洶洶地道:「沒錯,我就是嘉樂郡主,假扮秦姐姐替嫁了!你要把本郡主怎麽樣?」


    簡直和那日偷入他值房被抓包時一模一樣,像隻炸了毛的兔子。


    衛凜極輕地勾了下唇角,垂下視線,淡淡道:「不怎麽樣。」


    不怎麽樣還要把她抓迴衛府,點了穴道動彈不得?鬼才信!沈妙舟正想反駁他兩句,忽然想到一件事,忙問:「那盈霜呢?她隻是聽命行事,你不要為難她。」


    衛凜頷首,「我放她去尋文安鄉君了。」


    知道衛凜還不至在這等小事上矇騙她,沈妙舟稍稍放下了點心,決定和他好好地談一談。


    「衛凜,我有些話,想和你聊聊。」


    沉默片刻,衛凜看向她,示意她講。


    沈妙舟吸了口氣,正色道:「我假扮文安鄉君與你成親,的確是為了探尋吳中仁的下落,但我對你也當真沒有惡意,更不會與你為難。你我都和殺手樓有仇,你查案也少不了要追查殺手樓背後之人,我們好生說便是,為何不肯放我離開?」


    衛凜聽罷一哂,「郡主金枝玉葉,怎會與殺手樓結下仇怨?」


    「你又何必假作不知?我的底細你當然早就查清了。」沈妙舟輕哼一聲,「沒錯,我幼時曾不慎被擄進殺手樓中一段時日,後來僥倖逃了出來,自是要與殺手樓勢不兩立。」


    衛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是頗為懷疑,「能從殺手樓中逃出來,郡主倒是當真很有本事。」


    沈妙舟微微一滯。


    良久,她搖了搖頭,悶聲道:「我沒本事。是有一位好朋友搭救,我才能逃出來。可是他為了幫我逃出來,自己卻給殺手樓的頭領捉住害死啦……」


    衛凜眸光微動,「那人也是殺手樓裏的?」


    沈妙舟悶悶「嗯」了一聲,心中模模糊糊地浮起一個少年的影子。


    單薄,沉默,冷冰冰的,像一棵倔強的孤鬆。


    殺手樓裏訓練的法子極為酷烈殘忍,他們這些被擄進去的少年最先會被編進詭字營,習練武藝,每三月一次比武較藝。


    為了挑起殺性,按樓裏的規矩,每場對局的勝者都需得刺敗者一刀,哪怕就此一刀刺死對方,勝者也不會受罰,反而還可能得到獎賞,樓裏的一眾少年殺手對此都視作尋常。


    在她看來,他們早已不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而是隻知互相撕咬的兇蠻野獸。


    從來沒有一個勝者手軟。


    除了他。


    那次他比武獲勝,可就是不肯刺對手一刀,不論掌營使怎樣責打,他隻是咬著牙一聲不吭,絕不肯從命。她隻隱約記得,他流了好多好多的血,被關進黑牢,斷水斷糧,以儆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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