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被他扯得頭向後深深仰去,手卻緊緊抓著車轅不放,細弱蒼白的指尖摳得泛青,哭聲尖厲:「放開我!我不迴去!」


    「住手!放開她!」沈妙舟急忙出言喝止。


    壯實男子聞言,動作一頓,抬頭看向沈妙舟,上下打量一眼,冷笑道:「哪來的小娘們兒,也想管侯府家事?」


    盈霜怒斥:「放肆!膽敢對我家夫人無禮!」


    地上的少女趁這個空隙,掙紮著向前攀去:「不是!不是!我不是他們府上的人!我是訂了婚約的良家子,被他們強擄去的!」


    「賤人放肆!」壯實男子目露兇光,抬手便要向她臉上扇去,沈妙舟離得遠,來不及阻止,急忙喊七堯:「快攔住他!」


    七堯得令,上前用兩手攥住男子的小臂,攔下了他這一巴掌,男子見狀更是暴怒,用盡全身力氣一搡。


    七堯隻是個趕車的僕役,身上並無幾分功夫,又沒有那男人生得壯實,被他這樣一推,整個人向後踉蹌了好幾步,直接跌坐進了雪地裏。


    男人冷哼一聲,又將少女的頭髮在腕上纏了兩圈,就要使大力向後拽去,嘴裏還不幹不淨:「敢摻和侯府的事,膽子不小,明日讓我們小侯爺將你也納了來,賞給兄弟們爽——啊——」


    話還未說完,男人被沈妙舟手裏的兩枚銀葉子砸中膝蓋,當即失了力氣,身形趔趄了下,徑直跪在沈妙舟身前,一張臉因為劇痛而猙獰地皺成了爛菜葉,緊接著嗓子裏發出殺豬般的慘嚎。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七堯坐在雪地裏,看傻了眼。


    沈妙舟狠狠地瞪了男人一眼,轉過臉,看向盈霜,眉開眼笑地驚喜道:「盈霜你真厲害!好俊的功夫!」


    盈霜一時茫然:「夫人……」


    沈妙舟朝她眨眨眼,示意七堯就在旁邊,盈霜頓時意會,垂首道:「謝夫人誇讚。」


    沈妙舟滿意地點點頭,轉身邁下馬車,將少女扶起來,拂掉她頭上沾的落雪,輕聲安撫:「不用怕,沒事啦。」


    少女緊緊抓著沈妙舟的衣袖,渾身發抖:「多謝……多謝夫人……」


    「不必客氣。」沈妙舟笑了笑,將她引上馬車,軟聲問:「你家在何處?我送你迴去,好不好?」


    不等少女作答,地上的男人抽著氣,咬牙切齒道:「站,站住……你們是什麽人,敢,敢和武定侯府作對?!」


    武定侯府?


    沈妙舟動作稍頓,想起秦舒音離京前交給過她一封信,上麵寫了要小心哪些人,其中就有武定侯世子韓煬的大名,說是此人好色陰狠,行事狂悖,曾對她生過覬覦之心。


    武定侯夫人與皇帝那位早逝的惠貴妃是親姐妹,若是論起來,韓煬是可以喚皇帝一聲姨夫的。


    況且武定侯府百年勛貴,在軍中根基極深,現武定侯節製神機營,是拱衛京師的重臣,又是老來才得這麽一子,寵溺非常,故而盡管韓煬行事狂悖,但連皇帝也都對他頗為寬和。


    盈霜大概也是想起舊事,麵色一變。


    七堯迴過神,從雪地裏蹦起來,衝到男人麵前,狠狠扇了他兩巴掌,罵道:「我家大人乃是堂堂錦衣衛都指揮使,你這廝算什麽東西,也配在這狗吠?還不快滾!」


    男人聞言怔愣,好半晌,才哆嗦著舉起手指,惡狠狠道:「錦衣衛又如何?你,你們都等著!」


    沈妙舟看都不看他一眼,喚了聲盈霜七堯,「我們走。」


    車門合上,少女仍是抖個不停,沈妙舟瞧她隻穿了一身薄紗衣,便讓盈霜取出一件狐裘給她披上,又倒了一盞茶給她暖手。


    少女捧著茶盞,手指侷促地摳弄著上麵的紋路,低下頭小聲囁嚅道:「夫人……你救了我,可會惹上麻煩?那侯府的人都兇狠極了……」


    沒想到,小姑娘最先關心的是有沒有給她惹麻煩。


    沈妙舟杏眸一彎,很是豪邁地說:「放心罷,我既然管了這樁閑事,便是有不怕事的能耐。」


    頓了頓,她又神秘兮兮地補充:「更何況,我家裏可還有一尊殺神呢。」


    區區一個武定侯府,給她提鞋都不配。隻不過若是在人前動手,她身份之事難免要露出馬腳,可她眼下一沒探清衛凜是否和她爹爹失蹤有幹係,二沒查到吳中仁的線索,這個假身份暫時還是很有用的。


    假如真的對上了武定侯府,用衛凜的惡名嚇一嚇他們就是了。


    過了一會兒,見少女似乎好些了,沈妙舟輕聲問:「你是哪家的姑娘呀?我們送你迴去。」


    少女默了片刻,淚珠大顆大顆地落下來,斷斷續續地答:「我……我沒有家了……我阿爹原是錦衣衛總旗官,兩個月前因公殉職,喪事剛辦完,我同胞阿弟便不知所蹤,繼母又誣我……誣我與人通姦,在官府將我落了賤籍,賣給牙婆,隨後我便被人買了去,不知怎的又輾轉落進侯府世子的手裏……」


    竟是這樣孤苦,沈妙舟聽得心裏酸酸的,關切地望向她:「那你可還有旁的叔伯姨母,能去投靠的?」


    少女搖了搖頭,咬緊下唇,好半晌,下定決心似的,對沈妙舟道:「我……我沒別的指望,隻想去報官。我總覺得……阿弟失蹤和繼母脫不了幹係,我拚了命也要逃出來,就是,就是想討一個公道!」


    原來還有隱情,沈妙舟安慰道:「莫哭啦,我帶你去南鎮撫司,你爹爹是錦衣衛,又因公殉職,案子理當交由他們審理。」頓了頓,她又問,「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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