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媧發完火,目光掃過還端正坐在此處的無名神。


    她不能隨意踏出靈山,這裏有天柱,她得守在這裏,所以她再一次拜託了無名神。


    「麻煩你去凡間一趟,將那兩個蠢貨捉迴來。」


    黑髮金瞳的神明得到命令,立即起身,沒有一絲猶豫。


    *


    「……」女人抬頭看著窗外的暴雨,這段時日的雨下的更大了,身後一陣風掀起她的衣袖,仿佛有人在自顧自擺弄起她的衣袖。


    她幾乎想也沒想張口便道:「逢……」


    話說到一半,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麽的大巫身形僵住,恍惚的狐狸眼眨了眨,竟是無奈地笑了起來。


    她怎麽又忘了,逢春不在了。


    自從逢春那日踏出大殿,他便再也消失不見了。


    那時的魚麗告訴她,逢春親她是喜歡她,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


    啊……大巫似恍然大悟,可清澈的眸子還是透出了她心神的迷茫。


    逢春喜歡她?為什麽?


    魚麗洋洋灑灑地說道:「喜歡大巫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族人們都愛戴您,隻不過隻有逢春那個小子膽子包天,居然對您懷有不軌之心。」


    望著大巫紅腫的唇,魚麗亦是心痛。


    「不過,大巫您呢?您對逢春那個小子是什麽態度。」魚麗信誓旦旦地說道:「要是您不樂意,我現在給您抓迴來暴打一頓!」


    大巫輕笑,本想開口說他不過一個孩子,你跟他較什麽勁。


    可話到了嘴邊,她腦海裏突然閃過少年認真偏執的反駁,以及那個無比熾熱的吻。


    她一愣怔,張口竟是什麽都吐不出來。


    再後來,她們發現逢春消失不見了。


    魚麗當時怒極了,跳著腳說是要將逢春那個小子逮迴來打斷腿。


    當時的大巫默默聽著,她望向遠處的山峰,近日天氣森寒,那裏早就重新覆蓋上雪色。


    她突然釋然笑開,徒留魚麗怒火過後的呆愣。


    大巫早就知道逢春不屬於這裏。


    她不是傻子,不可能對於逢春這些年的異象視而不見,她明白逢春終有一日會離開這裏。


    但是她沒有想到會……這麽快。


    狐狸眼閃過一絲忪然,隨後搖著頭輕笑解釋道,他啊,不是逃走了,隻是迴到了他本該去的地方。


    至於她,至於那個吻。


    大巫慢吞吞地大方想著。


    這樣正好。


    迴憶被匆亂的腳步給打亂,她迴頭看去迎上魚麗的焦急神色。


    「大人,不好了!」


    洪水與大火一起蔓延過來了!


    平坦、一望無際的山林平原處,滔天的洪水與火焰夾著暴雨一併從遠方滾滾襲來,似是要將一切都吞噬幹淨。


    族人們緊張眺望著遠方,咬緊牙關,在天災神禍麵前,人類就如同螞蟻般渺小無能。


    就在族人們思索著這次禍劫該如何躲避時,那遠方的洪水與火焰竟停止了蔓延,甚至還有往迴縮的趨勢。


    就在眾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其中有人抬頭看天,他雙眸陡然睜大,驚唿一聲。


    眾人順著動靜抬首,亦是看見了上空身形挺拔模糊的身影。


    竟是有高人途徑此處救了他們!


    他們立即烏泱泱跪下來,虔誠感恩伏拜在地麵。


    大殿處,視力頗好的魚麗看清高空處的身影,她驟然瞪大了眼睛,瞠目結舌,竟是不可思議地大喊道:「逢春!」


    魚麗見上麵的人影沒有半分反應,她亦是高唿了幾聲,可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她猛然迴頭,似是向大巫確認道:「大人,上麵那人不是逃走的逢春那小子嗎!」


    魚麗總是認為逢春是逃走了,隻不過大巫好心為他開辨,而且她固執,一旦認定的念頭便不會輕易改變。


    可當她迴頭看見大殿裏的大巫時,她又愣然止住了嘴。


    隻因為帶著麵具的大巫悄無聲息地湊近了她,然後將一根手指放在她嘴邊,輕輕搖了搖頭,示意她噤聲。


    漆紅柳綠的麵具遮去了她的神色,眼睛處的兩個孔洞卻是黑不見底。


    黑髮金瞳的神明看著眼下一眾螻蟻,麵色毫無波動。


    他本就是途徑此處,見那兩個蠢貨鬧出的動靜竟波及到了這邊。


    本不打算多管閑事的神明竟腳步一滯,他似是想起了女媧那聒噪的聲音,如果要是被她知道,自己對她的孩子見死不救,她必定會在自己耳邊呱唧。


    秉持著順手的心態,他罕見地出手了。


    實際上,人類對於神明而言不過是螻蟻,與其他生靈沒有什麽不同,隻有女媧,除了這位創世神,沒有神明會對人類產生多餘的關注。


    所幸,這些人類還算乖巧機靈,也知道跪謝自己,除了一個螻蟻格外聒噪。


    看來,那個螻蟻被女媧賦予了祂的特性——一樣的聒噪。


    不過,神明向來不與螻蟻計較,況且他現在還有事在身。


    黑髮金瞳的神部落裏最高的那座大殿投去視線,就在他打算離開時,他看見了窗邊冒出一截純白的衣袖,從衣袖鑽出了玉白的手,它捂住了那個跟女媧一樣聒噪的螻蟻。


    神明唿吸一滯,等他反應過來,亦是意識到自己已經在此處停留太久了。


    他金眸輕斂,窗邊的衣袖早就不見了蹤影,他收迴視線,心想著女媧的囑託,竟是頭也不迴地朝遠方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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