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項與第五項更為複雜,但在陸旋看來非常實用,舞交衢即是指多輛馬車在校場上交叉跑動,駕駛者駕著車靈活閃避,不能發生碰撞。戰場上場麵混亂,駕駛馬車的車夫必須掌握這項技能。而逐禽左,是要求駕駛者驅車追趕禽獸到達指定區域之內,然後進行射殺,這考驗的是駕駛者的判斷與局麵掌控力。


    眼下練兵不著急,固定時間之外還有大把空閑,駱忠和索性讓陸旋去和魯北平一同跟著烏作善念書,魯北平考武舉需要學什麽,陸旋也跟著一起學,學駕車也是烏教諭的提議。


    羽林衛宮內肅護宮禁,宮外便出充車騎,魯北平入京考武舉,若是將來有幸成為天子近衛,能為天子禦車,那便是天子近臣了。雖說現在想這些有些遠,也算是未雨綢繆,技多不壓身,多學些本事當然好。


    陸旋從實用的角度出發,樂得參與,倒比魯北平學的更認真。


    「駱將軍,要是沒什麽別的事,我就先走了?」陸旋抱起木箱,腳尖已經朝外了。


    駱忠和無奈翻了個白眼:「心都不在這裏了,留你的人做什麽?去吧,迴去試試你的新甲,再不讓你走,你怕是準備在這裏就套上了。」


    「誒,走了!」陸旋步伐邁得比來時更輕快。


    駱忠和簡直哭笑不得,搖搖頭,心中卻感到無比欣慰。


    這小子剛來敘州時總一副心事重重,恩怨深重的模樣,難得有人能讓他這樣高興,京城那位班郎中,是他的貴人啊。


    何承慕和袁誌幾個迴來時天色漸暗,各個累得腰酸背痛,勾肩搭背撐著腰,懷著一腔怨氣,推搡著找到陸旋門前一探究竟,怎麽被孫校尉叫走,人就再也沒迴來。


    見門虛掩著,幾個沒大沒小的直接推門而入,陸旋剛試過的鎧甲放在桌上,眼尖的何承慕一下就看見了:「這是什麽?」


    「你被馬糞熏傻了,鎧甲都不認識?」袁誌語氣鄙夷。


    「誰不認識鎧甲了,我是說這甲我沒見過。」何承慕轉向袁誌,「這就是孫校尉說的,京城裏送來的?」


    袁誌看著那副甲,忍不住舔了舔唇,上手就要去摸。


    「你們幾個,離桌子遠點。」


    冷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袁誌一個激靈被蟄了似的縮迴手,拉著何承慕幾人賠著笑快速退後一步。陸旋端著水盆進來,盆沿搭著一塊幹淨的布巾,視線一掃,幾人又自動退後一步。


    陸旋走到桌邊放下水盆:「沒事早點洗個澡,休息去吧。」


    何承慕嗅了嗅自己的衣服:「有點味,但不大。」


    袁誌:「你這就叫久居鮑市不聞其臭,果然還是熏傻了。」


    何承慕舉起拳頭往他肩上捶:「就你是文化人!」


    陸旋深吸一口氣,覺得胸口一悶,強烈的味道引起的窒息感讓他放棄了深唿吸:「行了,該幹嘛幹嘛去,別在我這裏現眼。」


    「嘿嘿,都司,這新甲好看。」何承慕推著其他人往外走,嘴裏不忘說句賣乖的話。


    陸旋沒說話,隻是看著他,何承慕連忙轉過頭去,帶上門力求最快速度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好看?陸旋視線落在靜默無聲的鎧甲上,嘴角上揚,指尖輕柔碰觸甲片,當然好看。


    班賀送的,怎麽會不好看。


    沾了清水的布巾在盔甲上細細擦拭,一遍兩遍,直到光可鑑人,再也擦不出任何痕跡為止。


    陸旋抱著盔甲,硬邦邦的,沒有絲毫柔軟。班賀比它軟多了。


    他的身體抱起來軟硬適中,皮膚的柔軟與肌肉的韌性附著在堅硬骨架上,融合成那麽完美的身體,無論怎樣擁抱都令人身心熨帖。


    抱著盔甲躺下,陸旋睜眼盯著上方帷帳,依靠著身體的硬物仿佛身邊躺了個人,親密無間。眼前揮之不去的是班賀的麵容,耳畔他的聲音似乎還未消散,思念從未如此深刻,他想見到的人此刻是否也想見到他?


    體內流淌的血液在今日變得異常興奮,一件沒有任何預兆的禮物讓他激動不已,沉寂的內心在此刻開啟開關,躁動起來。


    臉頰貼在冰冷的甲片上,熱度怎麽也降不下去,潮熱的天氣讓身體像是浸在濕棉花裏。熱氣散發不出去,水汽又堵塞在皮膚表麵,內裏火花迸射四濺,找尋不到一個突破口。


    冰冷的鐵與身體相貼,陸旋輕輕唿出一口氣,似乎在鐵甲上凝出一抹水珠,眨眼便消逝,快得像錯覺。


    額頭抵著甲片,身體在冷鐵的鎮靜下強行按捺住躁動,他鬆開手,直直看著眼前的盔甲,將它推開。坐起身,眼瞼順著視線垂下,愣愣地瞪著,頗有些苦惱地抬手捂住臉。


    要命。


    九月初,鐵羽營經過數月訓練整頓,已經成為一支訓練有素的精銳隊伍,很快便迎來了第一次實戰的機會。


    西南邊境諸多部族雖規劃於大兗版圖內,但這片土地上生存的人卻並不一定認為自己是大兗子民。多年來上表歸順的族長不少,但仍有一些部族山民不願接納朝廷軍的管轄。


    偈人正是其中一支部落,人口雖不算多,但偈人軍民不分,聚則為軍,散則為民,擇壯者為正軍,護衛族群,武德充沛。


    若是僅此而已,隻要不刻意鬧事,駱忠和願意與其相安無事,可偏偏偈人地處邊境,隔了一條可以雙腿跨過的小河便是瞿南的地界。瞿南人對偈人的地盤虎視眈眈已久,常年出兵騷擾,見到朝廷軍便撤迴,過不了多久又捲土重來,伺機侵占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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