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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九王府迴家時天色已晚,洱洱和悅悅玩了一天,從馬車上抱下來的時候都已經熟睡了。


    安歌走在前頭,寧九和湘兒走在後麵,快到院子時,寧九對湘兒道:“你也累了一天了,先去歇著吧,夫人這兒有我便可。”


    湘兒低著頭,沒有迴答,腳步也沒停下,依舊直直往前走。


    寧九覺得她有些古怪,止住腳步,聲音稍大些又喊了聲:“湘兒?”


    湘兒這才止住腳步,迴頭一臉迷茫:“啊?”


    寧九輕歎了口氣:“你瞧你,怎麽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太累了?”


    湘兒點點頭,“嗯”了一聲。


    寧九笑笑:“最近欣兒病著,確實辛苦你了,快迴去休息吧。”


    湘兒應了一聲,抬頭見寧九要走,突然又喊住了她:“九姑……”


    寧九迴頭看向她:“你還有什麽事?”


    “我……”湘兒躑躅半晌,小心翼翼地問道,“今日在九王府,有人誤會我……夫人會不會因此而生氣啊?”


    她從那位夫人說她長得好看,長得像將軍的妾室時就開始擔憂慌張了,畢竟以前在崔家做妾的時候,但凡崔老爺讚揚她好看,崔家夫人就會變著法兒的折磨她。


    她的這幅容貌,確實不算差,但從未給她帶來過任何好處,隻有接連的災禍。


    幸得安歌不嫌棄她,給她活做叫她能養活自己和女兒,將軍府對下人又好,這裏的日子不知道比在崔家當妾室的時候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她真心想好好做下去……


    要是安歌也為了那句話而忌憚她,可怎麽好?


    她緊張地等著寧九的答複,寧九跟安歌最久,一定最了解她。


    寧九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突然笑了,開口道:“我真不知道說你什麽好,你吧,長得確實好看,但是你和夫人比差的還是挺遠的。”


    見湘兒臉色難堪,寧九又改口道,“我說話比較直你別介意,你隻是長得好看卻缺乏了夫人那種氣質。我們將軍這地位,這權勢,往他身邊撲的美人,別人想方設法送給他的美人,多如繁星,你可知,為何偏偏就選了夫人?”


    她頓了頓,見湘兒羞愧的低下頭,又接著道:“因為夫人除了有樣貌,還有本事,就不說京報曾經給將軍帶來多大的幫助,光是夫人的為人處事,夫人對朝政的覺悟,都不是你這種女人有的。”


    湘兒被說的羞愧無比,眼眶也紅了,連連點頭道:“謝謝九姑指教,是我想多了,我以後再也不會胡思亂想了。”


    寧九笑道:“你問出來,就證明你沒有這想法,也是好事,放心,我不會告訴夫人的,你快迴去休息吧。”


    說罷,寧九便趕緊抱著洱洱迴房了。


    夜裏,夫妻二人在一起閑聊,也說到了白天這事……安歌很是無奈地說:“平樂還說湘兒這麽好看的丫鬟在身邊不太放心,說他們家裏一個長得好看的丫鬟都沒有。”


    景瀾聽後哈哈笑道:“許夫人多想了,美醜是比較出來的,你這麽美,其他任何女人在我眼裏都是庸脂俗粉,是紅粉骷髏。”


    “……你什麽時候也學的這樣油腔滑調了。”安歌嗔怪一句,抬手輕輕錘了他一拳頭,頓了一下,又鎖起了眉頭,“湘兒我倒是不擔心,不過她的女兒悅悅我倒是有些不太放心……”


    “悅悅怎麽了?”


    “悅悅整日和洱洱玩樂,我怕洱洱不思進取。”


    景瀾揉揉她的眉心,道:“你是怕洱洱看上悅悅,討她做媳婦兒吧?”


    安歌瞪他一眼:“你不怕嗎?”


    景瀾笑道:“我怕什麽?我又不在乎那些什麽門第之見,洱洱喜歡誰我都同意,隻要他自己挑的就行。”


    安歌更是被氣得不行:“說的好像我有門第之見似的!他們倆要是真心相愛,在一起就在一起我絕對不攔著。但現在是談情說愛的年紀嗎?他們懂什麽是情嗎?洱洱多大,悅悅多大?洱洱這個時候應該讀書習武,悅悅也得讀書再學別的本事。我是擔心他們倆玩物喪誌!”


    見自己的媳婦突然生氣了,景瀾連忙低下頭吻了她一口,然後就是一頓猛誇:“媳婦說的對,真有遠見,幸虧洱洱有你這樣的母親,不然怎麽能長大成才?你放心,日後我一定嚴加管教他,他若是小小年紀不思進取隻想著談情說愛,我就狠狠地揍他。”


    安歌沒那麽大火氣了,猶豫一下,道:“揍也不必,洱洱乖巧聽話,隻要我們好好與他說說,他一定聽的。”


    “行。那明日一早我們就好好給洱洱說說。”


    安歌這才放心,點頭應下。


    次日,天還沒亮,安歌便聽見外頭似乎有什麽聲響,“咚咚咚”的,似乎還夾雜著洱洱唿痛的聲音。


    她坐起,見旁邊已經空了,便趕緊穿戴整齊出去。


    推開門,安歌瞧父子二人都在院子裏,景瀾坐在門邊,手裏拿著根柳條,洱洱穩穩地紮著馬步,衝著麵前一個裹了棉布的小樹墩出拳,額間滿是細汗,也不知是疼還是累的,一張小臉都皺到了一塊兒。


    也不知道他打了多久的拳,安歌才看了一會兒,洱洱的雙腿便開始打顫了,小臉也憋得青紫。


    安歌心疼地想衝上去抱住兒子,此時景瀾的柳條“啪”的一聲甩在一旁的石階上,洱洱被嚇得猛地一抖,又繼續保持住方才的姿勢了。


    鞭子沒落在洱洱身上,但是嚇唬他也不行啊。


    安歌趕緊上前抱住兒子,迴頭瞪了景瀾一眼:“沒看見洱洱已經堅持不住了嗎?”


    景瀾抓抓腦袋……昨晚說怕洱洱不學無術的是她,一貫以來要嚴格培養洱洱的也是她,現在他真的做了,她又覺得心疼……


    果然,小歌兒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洱洱咬緊牙關,迴頭對安歌道:“娘……我能堅持住,你放開我。我一定要好好練武。”


    景瀾過去把安歌拉到一邊,摟著她哄道:“你也想讓洱洱有出息,這點苦他必須得吃的。”


    安歌還是心疼:“那,那也地有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啊,第一日你就叫她這麽辛苦。”


    景瀾無奈笑道:“我這就是循序漸進啊,第一日隻叫他練半個時辰,明日多加一刻,我又沒叫他一開始練就練一整天……”


    洱洱也懂事地安慰安歌:“娘,放心……我……我要好好跟爹爹學武,要上戰場殺敵!”


    安歌又欣慰又心疼,不忍心繼續看兒子受苦,便去廚房和廚娘一起給他們父子二人做早點。


    她做好後,洱洱也練完了,下人把點心粥和小菜端上桌,安歌做到洱洱旁邊,伸手給他捏捏腿,捏捏胳膊:“疼不疼呀?酸不酸?”


    洱洱搖頭:“不累,爹爹上朝後,我還要去好好讀書,我要早早和爹爹去打仗!娘,我真的不累,你放心。”


    你放心你放心……景瀾和她說的最多的就是這三個字,如今兒子也學會了。這一刻安歌突然覺得自己才是一大家裏最弱的了……


    吃完飯,安歌送景瀾出門,洱洱從椅子上下去,要去書房。


    此時悅悅也起床了,剛出了房間,瞧見洱洱,便高高興興地跑到洱洱身邊,拉著他的胳膊晃著,道:“洱洱哥哥,陪我出去玩。”


    洱洱把她的手拿開,正色道:“悅悅,我爹十二歲就出去打仗了,我已經快五歲了卻什麽都不會,我繼續玩樂,不努力,還怎麽配做我爹的兒子?你自個兒去玩吧,我要努力學武習文。”


    悅悅嘟嘟嘴,撒嬌道:“洱洱哥哥,練武有什麽好玩的?我們出去吃糖葫蘆嘛!”


    洱洱一副大人的樣子,搖頭歎息道:“我跟你這種三歲不到的小孩子沒什麽好說的。你想去玩就叫你娘帶你去玩吧。”


    “我娘說她是下人要幹活的,不能出去玩,洱洱哥哥,你陪我去嘛!”說著,悅悅又拉住了洱洱的手。


    洱洱有一次推開她的手,道:“真不能和你說了,我得去讀書了,我不想讓我爹對我失望。”


    他見悅悅快哭了,又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道:“我爹說了,我和別人不一樣,我生是景家的人,就要保家衛國,我現在一點兒本事沒有怎麽保家衛國?”


    悅悅撇撇嘴,眼看就要哭了。


    洱洱小小的人兒流露出不符合年齡的憂愁,長歎一聲,道:“等你到我這個年紀,你就迴明白我的壓力。”


    悅悅不知道她大兩歲會不會明白,反正她現在不明白,她隻覺得洱洱不要她了,於是在洱洱進了書房之後,哭著去找她母親去了。


    湘兒原本收拾了衣物正要拿去洗,此時見女兒哭著過來,連忙放下衣物,摟著她問道:“怎麽了?誰欺負你了?”


    “洱洱哥哥不要我了,洱洱哥哥不陪我玩了……”


    湘兒心中猛地一怔,這些年洱洱一直和悅悅關係很好,怎麽突然就不理悅悅了?


    難不成真的是因為昨天在九王府的聚會上夫人把那句話聽了進去,心裏膈應,所以私下裏對洱洱說了悅悅的壞話,才導致洱洱不理會悅悅的?


    欣兒這些日子一直病著,現在還躺在床上,聽見悅悅的話,睜開眼道:“湘兒,你也該教悅悅懂事了,小公子是未來的侯爵,而悅悅,即使夫人對她好,也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你繼續放任他們倆這樣……等悅悅長大了,傷心難過的還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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