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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歌迴頭,猶豫道:“劉大人,你方才還說你家夫人可能會不同意,而且我也理解你的夫人,養一個孩子並不是什麽簡單的事……”


    劉詠絮輕歎一聲,看向那孩子,道:“其實……洛兒是張蓮鳳的女兒,我與張蓮鳳一起共事最久,即使她做過錯事,見她如今家破人亡,心中依舊不忍……”


    在場隻有餘圓圓一個人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什麽?張洛兒是張蓮鳳的女兒?”


    易銀顰淡淡瞅了她一眼:“多明顯啊,長得有三分相似也就罷了,性情都一模一樣。再加上劉大人對她那麽照顧,她才來的頭一個月我就猜出七八分了。”


    梁子峰也點頭道:“即使劉大人幫著隱瞞她的身份,我也差不多能猜出來。不過一起共事這麽多年,都知道劉大人是個念舊的人,會照顧故人的女兒也是情理之中,所以便裝作不知道罷了。”


    安歌也衝劉詠絮笑了笑,點頭道:“我也早就知道了。”


    餘圓圓默默看著這堆人……郭采蘋是在張洛兒走了之後才迴來的,不知道很正常,她居然也不知道……好吧,她默默低下頭不說話了。


    劉詠絮慚愧地看著安歌:“其實我隱瞞張洛兒的身份主要就是怕你在意,畢竟你與張蓮鳳……”


    劉詠絮後麵的話沒有說下去,安歌卻也知道。


    她淡淡笑道:“張蓮鳳做錯事已經進了大牢,得到了應有的懲罰,我從不覺得這件事還可以延續到她的女兒身上,更不想丫丫這麽小的孩子,這輩子也活在仇恨當中。”


    劉詠絮深覺安歌的話有理,深歎一聲,看向丫丫:“我女兒大了,過不了多久就會出嫁,我兩個兒子也快成家立業了,丫丫跟著我老兩口,還能給我們做個伴。”


    說罷,他走到丫丫麵前,蹲下來問她道:“丫丫,我帶你去見你的外祖母,可好?”


    丫丫害怕地躲在安歌身後,安歌俯下身安慰她道:“沒事的,丫丫,他不會傷害你的。”


    丫丫瑟縮著拉著自己的衣襟,好半晌才小聲開口道:“我……我餓了……”


    劉詠絮立即道:“來,跟伯伯去吃飯。”


    丫丫一聽說有吃的,便牽過他的手和他去了。


    安歌目送丫丫進了邸報府的飯堂,她也隻劉詠絮和張蓮鳳的交情,他一定會盡力照顧故人的孩子的,便與其他人告別,離開了此處。


    丫丫吃完飯,在外頭尋了安歌一會兒,劉詠絮緊緊跟著她,怕她待會兒哭鬧著要去找安歌。


    可是她尋了一會兒沒尋到,便不尋了,又寸步不離地跟在劉詠絮身後,劉詠絮雖鬆了口氣,但還是忍不住好奇地問:“你不尋早上送你過來的大姐姐了?”


    丫丫老老實實地搖搖頭,認真地道:“誰給我飯吃,誰就是好人,我就跟著誰。”


    劉詠絮心裏鈍鈍地難受,張蓮鳳家裏本也該是官宦人家,如今孫女居然淪落到一頓飯就跟誰走的地步。


    唉,可是這又能怪誰呢,張蓮鳳的丈夫因為貪贓受賄而被流放,如今生死未卜,原本張蓮鳳老老實實做,也能將一雙子女拉扯成人,錯在錯在一個貪字。


    先前他護短,還為張蓮鳳針對過安歌,但其實心裏一直都知道,安歌沒什麽錯。


    而且若不是他也曾有點縱容張洛兒,要是他當初好好綁著張蓮鳳管教約束張洛兒,她也不會淪落今日慘死的境地。


    因著這些愧疚,就算他的夫人不讓撫養這個孩子,他也養定了。


    午後,劉詠絮帶著孩子去獄中見了張蓮鳳。


    張蓮鳳做了這麽些年的牢,人蒼老了許多,不過精神卻還不錯。她以往在邸報府做的時候,便八麵玲瓏的,就算淪落入牢獄之中,也有法子能稍微過得好些。


    大黎的牢獄也並不算差,除了每日要勞作,要接受管束之外,吃喝上並不會缺了他們,就算吃的不好也最起碼能保證溫飽。


    她瞧見劉詠絮過來,衣著光鮮,容貌也與當年沒什麽差距,頓時有些局促起來。


    她慌張站起,垂下眸子問:“你怎麽來了?”


    “我來看看你,再告訴你一些外麵的事。”劉詠絮頓了一下,糾結片刻,道,“洛兒得了大病,已經沒了。”


    頓時,張蓮鳳隻覺得一聲霹靂響在耳邊,猛地後退兩步跌坐在地上,失神地望著劉詠絮:“你騙我!我女兒那麽聰慧懂事,此時一定是在世家大族裏當正室夫人,一定過著無憂無慮的日子,怎麽可能會生大病!”


    “你女兒一心想要報仇,早就把自己糟蹋的沒人樣了。”劉詠絮見張蓮鳳滿臉都是淚,也不忍心繼續說什麽重話,歎息道,“你也別想太多了,都是自己的命,再說就算是世家大族的正室夫人,也不見得日子就過得好,更不見得這輩子都不會得大病。”


    張蓮鳳臉色慘白,雙唇抖動了半日也說不出話來,最後隻能捂臉痛苦。


    劉詠絮把身後的丫丫推到麵前來,勸她道:“你節哀順變,瞧瞧,這是洛兒的女兒,你看,多好的小姑娘啊。”


    聽見這句話,張蓮鳳抬起滿是淚痕的臉看向丫丫,恍惚間似乎看見了張洛兒小時候的樣子。


    她幾乎是爬過去,隔著牢門握住丫丫的手,張嘴結舌了半晌也不知道說什麽。


    丫丫有些慌張,想把自己的手縮迴來,但掙紮了兩下卻沒有用,便不縮了,昂頭無措地看著劉詠絮。


    劉詠絮鼓勵道:“丫丫,叫外祖母,這是你外祖母。”


    丫丫並不願意叫,她現在也沒有外祖母的概念,隻瞧著麵前這年歲有些大的女子,怔怔不說話。


    張蓮鳳怕嚇著孩子,連忙擦了擦自己的淚,道:“丫丫,你爹是什麽人啊?”


    丫丫搖搖頭:“我沒有爹。”


    張蓮鳳心裏更痛了,她閨女到底過得是怎麽樣淒慘的日子?


    劉詠絮接著丫丫的話道:“官府的說洛兒和丫丫出事前,是……是一直在東市附近乞討的。我先前也不知道洛兒過得是這樣的日子,否則一定要去幫幫她們母女。至於丫丫的父親,安歌讓官府查了,不知是否能查出結果。”


    “安歌?”張蓮鳳滿臉恨意,“要她什麽假好心?若不是她,我們一家人能淪落至此嗎?!”


    劉詠絮聽她還是如此執著,很是痛心:“你……你怎麽到這個時候還不悔改?你自己認真想想,她做錯了什麽?你這孫女也是她好端端地帶到我麵前的,她對你們已經仁至義盡了!”


    張蓮鳳恨的咬牙切齒,明明都是安歌害得,她還要承這個人情?!


    劉詠絮哀歎道:“洛兒已經走上不歸路了,你還要你的外孫女,也要一輩子活在仇恨之中?”


    張蓮鳳雙手緊緊握著牢門,瞪著他道:“她怎麽沒害我?若不是她報官,我的事又怎麽會被發現?我又怎麽會落入大牢?”


    劉詠絮已不知如何再與她講道理,默了片刻,歎息道:“唉,這件事說到底也是我的錯,以前你做那些事就是錯的,我想著你一個人帶兩個孩子不容易,我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你做的不是很過分,我都沒有警告過你,沒想到卻讓你覺得你貪同僚的月錢是應當的。”


    “你……”張蓮鳳怔怔地望著他,仿佛這一刻才迴過味來覺得自己做得不對。


    劉詠絮伸手拍了拍丫丫的肩膀,對張蓮鳳道:“我會好好將丫丫撫養成人,就當是彌補我對你的錯。”


    靜默片刻,外頭獄卒過來催他們離開,劉詠絮也沒什麽可說的了,帶著丫丫便要離開。


    “劉大人!”張蓮鳳卻突然叫住他,見劉詠絮迴頭,張蓮鳳垂淚道,“劉大人,你說得對,不管我和安歌之間到底是誰的錯,都不應該再叫晚輩背負我們的仇恨。”


    她拿囚服的袖子擦了擦淚,衝丫丫伸出手,道:“丫丫,你過來,外祖母有些話要問你。”


    她的眼睛還是血紅的,丫丫有些怕,立即躲到柳詠絮身後,劉詠絮輕輕拍了拍丫丫的肩膀,鼓勵地道:“去吧,那是你的外祖母,是與你血脈相同的親人,不會傷害你的。”


    丫丫愣了會兒,往張蓮鳳身邊走了兩步,站的遠遠的,等著她說話。


    張蓮鳳見她不過來,便失落地收迴了自己的手,望著她輕聲問道:“丫丫,你娘離世之前,有沒有與你說過什麽?”


    丫丫搖搖頭,呆了呆,又開口道:“娘叫我別忘了給她報仇。”


    張蓮鳳一聽這話,方才止住的淚水又流了出來,女兒臨死心裏都是仇恨,這輩子怕是過得很不開心吧,就像劉詠絮說的,難不成真的要丫丫也一樣,帶著仇恨過日子?


    張蓮鳳往後跌坐在地上,揉揉眼睛止住淚,露出疲憊的神色,望向丫丫:“丫丫,你記得,千萬不要再記恨誰了,你活得高興,就是最好的。”


    丫丫並不懂,又重新縮迴劉詠絮身後。


    劉詠絮歎息一聲,對張蓮鳳道:“你放心,我會好好教丫丫,不會讓她再走你和洛兒的老路。”


    張蓮鳳閉了閉眼,苦笑道:“丫丫就托付給劉大人了,我此生無法迴報,但願下輩子有機會報答劉大人。”


    對安歌的仇恨,對安歌的執念,就這麽隨著洛兒的死,而隨風消散吧。


    不然又能有什麽辦法呢?此刻,已不得不認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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