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沉兀自分析:「萬青酒業那邊的fdp06倒是個突破口,不過這條線索應該也很難再推進。你在江董八十大壽壽宴上迴歸,就等於和江震宣戰,他不會你讓你再有機會接觸到fdp06,我還是建議你再找找別的切入點。」


    周延深並不擔心這一點:「我知道。但也正是因為這樣,我們才能互相印證信息。」


    梁沉大腦已經宕機,哼哧哼哧轉了許久,沒能聽懂:「怎麽說?」


    「打個比方,我那小叔不會知道我有沒有調查過萬青迴收的那批紅酒,成分分析是我私底下做的,他隻知道我目前是萬青酒業的投資方,和謝時舟是戀人的關係。假設他用紅酒開口試探,不就恰恰說明他也吃不準我對fdp06的事情到底知不知情?當然,如果我先坐不住有所行動,他也一定能得出相應的結論。但截止目前為止,不管是對江其幀、江震,又或者是對各路媒體,我可從來沒有提起過fdp06。你說這事會不會就像一根刺,卡在我那小叔的喉嚨裏不上不下,他會不會難受得緊?」


    梁沉頓時恍悟:「……你們這些玩心機的人太髒了。」


    作為梁氏一脈的獨梁沉,毫無疑問也是梁氏地產唯一的繼承人,是以他從小到大基本沒遇過什麽特別大的挫折。不是有他上麵的人,也就是他爸媽能夠擺平,要麽就是他下麵的人幫忙出謀劃策,他倒是可以不用長那麽多心眼。


    周延深若有所思地摸了摸手腕上的硬幣:「不過有個人我倒是想接觸接觸。」


    梁沉好奇發問:「誰?」


    周延深從沙發邊的茶幾抽屜下取出一份文件,給梁沉:「郭亮。五個多月前還是明正的cfo,之後就被調去了分公司,也算是明貶。」


    梁沉翻看著郭亮的簡歷資料:「在江震上任執行總裁後的一年入職,不到短短三年就被提拔上來,這是坐飛機還是開火箭?升得這麽快?這不明顯就是他江震派係的?」


    「沒錯,而且他被調去分公司的緣由也沒有寫清。」周延深言簡意賅。


    梁沉說到公司管理上的事,腦子靈光不少:「沒犯什麽大錯就被流放到分公司,這其中能沒有鬼就假了。」


    「所以這就是我們要找的原因。」周延深篤定道,「如果不是大錯,江震能保肯定會保,但連他都保不住,又不能直接革職處理,就說明他們關係往來密切,有些事他不能讓郭亮帶出明正。」


    周延深點了點紙張,一錘定音:「而我們要打的第一槍,就是這個財務總監郭亮。」


    梁沉哇了一聲:「可以啊你,周延深。我還以為你這幾個月重心都在萬青,結果你還悄悄留了一手。沒想到你這人雖然在海市,但也一刻沒閑著啊。」


    「你少捧殺我。」周延深心情更悶澀了。


    因為這意味著在事情真相水落石出之前,他和謝時舟之間不得不橫亙著一條巨大的天塹。


    定了切入點後,梁沉也沒再周延深這兒多逗留,他要是再不趕迴家,他爹估計又得開罵。


    梁沉走後,周延深獨自一人躺在沙發,側頭的目光望向了茶幾上那盆多肉。


    和江震的交鋒興許要持續一段時間,謝時舟被強製帶迴京市也打斷了周延深原本的計劃。


    在和梁沉簡單商量過後,他便在京市住下。時間匆忙,很多東西也來不及收拾。再者他當時想著和江震的恩怨了結後,他和謝時舟就迴到海市,因為謝時舟說他想在海市長住。


    所以周延深也就隻帶了一盆多肉過來。


    或許是睹物思人,半晌,他仍是有些坐不住,進浴室將自己一身的熱汗沖刷,換了套衣服,抓起玄關上鞋櫃上的鑰匙,驅車前往醫院。


    急診病房夜間不能探視。


    周延深一時衝動過來也隻能被擋在門外,但他實在是擔心,沒忍住問了值班護士。


    護士輕輕地「啊」了一聲,問:「您是病人朋友嗎?」


    周延深點頭:「對,也是我朋友將他送過來的。」


    護士瞭然道:「如果是他的話,他前不久掛完水就迴去了。哦對,迴去後你讓他多喝水,注意休息,不然可能會反覆。」


    「好,謝謝。」


    「不客氣。」


    原本停了的雪又從高不見頂的漆黑夜色中緩緩落下,星星點點落在落地窗玻璃上,又頃刻間消融。


    落地窗內,一盞不甚明亮的唿吸燈暈開了柔和的光線,也將在床上沉緩唿吸的男人側臉氤氳。


    謝時舟隻覺得渾身猶如數萬隻蟲蟻在骨髓血液中爬行,很熱,很癢,頭也昏沉,眼皮也睜不開。意識混沌中,似乎有人往他額頭上搭了一條濕毛巾,又哄著他起來喝水。


    他側歪在對方懷裏,像一個精緻的布偶任憑他擺布。


    嘴唇很幹,喉嚨也很渴,高強度連軸轉的腦袋也因猝然得知周延深的身份後而變得不堪重負,此時他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還清醒著,隻是無意識想主動靠近這個人:「……周延深。」


    殊不知他這一句近似呢喃、依賴的低語令周延深整個人如同被揉酸了那般。想起昨夜莊園雪地謝時舟那一連串的舉動,他更是被一股不知名的酸脹感包裹了心髒。


    謝時舟愛他,他知道。


    所以當愛越深,再說出那樣決絕的話後,痛也更深。


    從來沒有說誰更加傷害誰,因為這都是相互的。


    時間過了四五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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