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迴京市,迴江宅,必定是要聲勢浩大、大張旗鼓的迴來,不僅要告訴大家他是聚合投資的jason,更要就此宣告,jason就是周延深。


    隻有這樣,江震才不能暗地裏加害他。


    其中利害關係顯而易見,他如果遇害,第一個逃不了的就是江震。要是他秘而不宣地迴來,隻怕被謀害了也不會引起多大注意。


    所以他才請梁沉幫忙做了一件事,其實也隻是帶一句話,他那曾經聲名顯赫的爺爺不會聽不出來。


    入場後,梁沉對江河說:「江爺爺,晚輩祝您生日快樂,福壽安康。另外,晚輩還額外給您帶了一份賀禮,如果您瞧見了,一定會很開心。」


    梁沉和周延深關係好,江河從周延深時不時拜託梁沉來送禮這一點就能看出。


    祝壽的賀禮基本都在登記時就由傭人收下放進置物間,梁沉自小參加各種場合的宴會,不會不清楚,眼下樑沉說了這麽一句,自帶深意。


    稍微一猜,便能猜出。


    梁沉吊兒郎當地撓了撓耳朵:「都是兄弟客氣什麽?再說了,我就等著你迴明正大殺四方!兄弟我無條件挺你。」


    周延深嫌棄道:「……你這中二魂燒了這麽多年還沒滅?又不是遊戲裏邊打什麽世界boss。」


    梁沉用右手中指推了推鼻樑並不存在的眼鏡,目光深沉:「男人至死是少年。」他又說,「對了,你要不要我迴來幫你?看在你給我送的布加迪的麵子上。顧呈越這貨怕是不能參加咱們的行動了,他這人就靠不住,給你送了個什麽望遠鏡就沒下文了。」


    周延深調侃:「有本事你對著他當麵說去。」


    梁沉理直氣壯:「我特麽就是沒本事啊。」


    互相數落一通,梁沉又問了一遍:「所以你真的不需要我過來京市幫你?」


    梁氏地產總部在京市,不然兒時周延深也不會和梁沉玩到一塊去了。但是梁氏地產發跡卻是在海市,之後將總部搬去了更加寸土寸金的京市,並在川市等地設立了分部。


    周延深雙手插兜道:「打怪一個人就夠了。」


    長廊盡頭同樣也是一條橫向的走道,江震和管事恰好經過,四人目光在空中交匯。


    周延深視線筆直銳利,透著難馴的味道,毫不退讓。


    江震朝他二人隨和地笑了一下,轉頭走開。


    梁沉盯著江震離開的拐角,說:「我覺得吧,打怪也不是不能組團。這笑麵虎可是陰險狡詐得很,我怕你一個人應付不來。」


    「誰說我是一個人?」周延深覷了他一眼。


    梁沉愣了一秒才反應過來自己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口狗糧,他道:「夫夫聯手打boss檔,可真有你的。」


    周延深挑唇朝梁沉肩膀捶了一拳,繞過他:「行了,要是需要幫助我又不會死憋著,會有你表現的時候。我先過去了,得去敬酒。」


    江河八十大壽壽宴邀請了京市各行各業、有頭有臉的人物,不過這些人物大多也是看在江河的麵子上來的,有些實在是抽不出時間的便差人送了賀禮。他們大都挺忙,應酬不斷,也不會真的來吃席用餐,等敬過酒便也紛紛離開。


    但周延深卻沒在宴會廳看到謝時舟。


    他隨手拉了一個傭人問:「謝特助呢?」


    傭人見是剛迴國的江大少,便端著托盤恭敬迴答道:「謝特助好像身體有些不舒服,現在壽宴上的事全權交給了範助主理。」


    「好,知道了,多謝。」周延深說。


    夜色濃鬱,月光朦朧。


    白霧凝成一片薄薄的紗將整座莊園籠罩,天空仿佛被撕開了一道口子,細細密密的雪花兜落下來,在園子裏幹枯的樹椏上覆了一層白。


    周延深知道謝時舟住在東樓,便摟緊大衣走出宴會廳,朝東樓走去。


    積雪踩在鞋底發出喀吱的聲響。


    他走了沒幾步,忽然在這一幅白色風雪畫中瞧見了一道瘦弱的身影。


    那人西裝馬甲,單薄地佇立在琳琅風雪中。


    隻一眼,周延深立馬認出了是謝時舟。


    他頓時臉色一變,踩著雪地的腳步聲愈來愈快,他脫下毛呢大衣將謝時舟完完全全的徹底攏住。


    握起他已經冰冷的手在掌心裏不停反覆揉搓、摩挲,也不知道他在這站了多久,雪花融化都將他的衣服打濕了,一雙手更是紫紅一片,怕是要凍傷。


    周延深又惱又心疼:「謝時舟,你傻站在這兒做什麽?如果是因為我沒能事先告訴你我就是江延深,那也是我欺瞞在先,你要是生氣,盡管沖我發火,要懲罰,要淋雪也該是我來!」


    謝時舟仿佛什麽也聽不進去,他一直維持著微微仰視的姿勢。


    周延深見他不為所動,也順著他的視線看去。


    謝時舟在看著廊架,然而廊架已經被厚重的雪一層層覆蓋,也看不出什麽。


    「那裏,曾經開著白色的木香花。」謝時舟平靜道。


    香馥清遠,高架萬條,望若香雪。


    可是最後它們都凋落了。


    「我帶你去醫院。」謝時舟的聲音也有些啞,周延深不由分說的要打橫抱起謝時舟,卻被謝時舟推開肩膀,他用了點力道,周延深一時沒站穩,往後趔趄一步。


    他抬頭正要張口,目光卻一頓,怔住了。


    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再在謝時舟的身上看到那樣的情緒。


    晶瑩剔透的雪凇在他身後垂懸,他望過來的眸光仿佛瓷器般易碎,那種不真實感像是遊蕩在世間的一縷孤魂,隻要有人輕輕一碰就能讓他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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