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震閉了閉眼,問:「誰報的警?」


    「說是熱心民眾。」


    江震垂眼看著池塘裏的錦鯉,一言不發。


    管事知道江震在琢磨對策,便在一旁耐心等著。


    將近一分多鍾後,江震說:「近期海市多暴雨,我聽說有些經銷商的酒庫地市低窪,損毀了不少酒。」


    管事不明所以地迴答:「是有這個情況。」


    江震慢悠悠道:「既然如此,一方有難八方支援,萬青同屬酒業,也義不容辭。」


    經由江震這麽一點,管事立時明白過來:「我知道怎麽做了。」


    江震:「還有,以明正醫藥的名義,撥點賑災款過去吧。」


    管事應聲,又說:「對了江總,小江總已經迴國,落地是在海市。」


    江震語調沒什麽起伏地「嗯」了一聲。


    管事也不敢多言,躬身退下。


    江震又在庭院立了片刻,便迴了主樓書房。


    書房滿牆的書架後是一間稍微小一些的房間,進出都需要江震本人的指紋。江震錄入指紋,門自動向兩邊滑開,感應燈也亮了起來。


    房間裝有一扇窗戶,常年拉著窗簾,密不透光。


    右邊是放著各種古玩、藝術品的博古架,左邊隔斷是內嵌的恆溫酒架。


    而正中間書架的第三層放著一張黑白遺照。


    江震拿下那張遺照,似有懷念地淡笑一聲:「謝忠平。」


    他把遺照放到桌麵,自顧自地在酒架上取下一瓶白酒,倒滿一小杯,遙遙敬向謝忠平。


    「你兒子實在是太不聽話了,這一點和你一樣,我很不喜歡。」他一口悶掉白酒,手指撐著太陽穴,意味不明地低笑,「如果不是因為你不聽話,或許……也不會出那樣的事。」


    謝忠平在遺照裏笑著,他時常那樣笑,像個傻子。


    江震又是一杯下肚,他看著謝忠平的遺照,那抹笑仿佛就在眼前,他頭痛的時候時常會想起二十幾年前的事情,想起他和謝忠平在學校一起念書,想起他某天興高采烈地告訴他,他和教授在外出考察的時候發現了一株從未登記過的植物,並且他還是第一發現者,而這株植物將會讓他來命名。


    ……


    江震同樣也想起謝忠平說他將要遠赴康奈爾大學深造的那天。


    謝忠平知道他家的情況,臨行前給他留了一本書法字帖,對他說:「時人不識淩雲木,直待淩雲始道高。江震,時機總會有的,你別灰心。」


    指腹觸到了冰冷的相框。


    江震的神色漸漸冷了下來。


    後來呢?


    後來便是他謝忠平背棄了他,選擇和江勉站在了一邊。


    他的好兒子如今也是這般。


    謝時舟……


    他培養了謝時舟二十多年,還不是這麽的養不熟?


    杜鵬二人替他處理的爛攤子不少,行事也素來謹慎。


    在監控、指紋以及身份信息全然沒有泄漏的情況下,哪來的熱心民眾會知道杜鵬?又是哪來的熱心民眾會抓著陳平的案子不放。


    除了謝時舟,沒有別人。


    何況謝時舟和杜鵬有過近身搏鬥,他或許是知道了杜鵬身體上的缺陷,再大海撈針般地找人。


    沒想到他運氣也不錯,還真叫他找到了。


    杜鵬這條線中斷,也意味著找尋「雪之玫瑰」下落的進度被迫暫緩。


    實驗室那邊又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出來成果。


    江震壓了壓眉心。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遺照上的那人也仿佛透過相框在看著他。


    江震垂下視線望著拇指上的那枚扳指。


    雖然這扳指是謝時舟贈予他的生日賀禮。


    但其實是謝忠平和他當年在學校附近的古玩市場淘迴來,送他的畢業禮物。


    隻不過二人鬧掰。


    原先的東西也被收了迴去。


    哪曾想過去十多年,這物件兜兜轉轉還是通過謝時舟之手,迴到了他的手中。


    ……


    江震不疾不徐地說:「你別這麽看著我。」頓了頓,他又說,「你放心,我能給你那麽多次機會,自然也會給他機會。」


    「誰叫他是你的兒子……」


    棋子他可以捨棄,但教訓一定要給。


    ***


    海市,麗日酒店。


    謝時舟讓周延深停在酒店門廊,他說了聲謝謝便下車,按照江其幀的指示來到1204總統套房門口。


    按下門鈴沒幾秒,門就自動彈開鎖扣。


    謝時舟輕蹙了下眉,剛走進房門,臥室傳來一聲聲不加掩飾的急促喘息和床墊吱呀的撞擊聲。


    滿屋的曖昧旖旎。


    謝時舟屏住唿吸,下意識想要退出去。


    江其幀低沉的嗓音自裏邊響起,他顯然輕唿了口氣,說:「杵在門口做什麽?這麽喜歡聽牆角?」


    如果不是出於良好的教養,謝時舟一定會給他一記白眼。


    不過謝時舟通常不會給江其幀好臉色,但凡他不尊重自己的時候。


    謝時舟腳尖迴轉,沒有走過去,隻立在門口說:「我看小江總很忙,沒想打擾。」


    「打不打擾的,我都有事找你。」說罷,江其幀隨意將浴袍攏緊,下床走到臥室門口。


    謝時舟身形筆直地站立著,見他衣衫不整的出來,臉上神色依舊不鹹不淡。


    他已經習慣了。


    江其幀大學時就有過幾個炮/友,隻走腎不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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