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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府之中,於思訓外出辦事剛迴來,就從他激動的同僚們那兒得知了一個炸裂的消息。


    青天白日、眾目昭彰,他們的小主子鋌而走險,把祝家的小郎君一整個揣懷裏偷迴了家!


    隻是這樣倒罷了,他還大張旗鼓地遛著人家的護衛滿府亂竄,愣是靠著離奇的走位把人給累垮了。


    據說末了還假惺惺地湊過去關切:「怎麽了?易兄這是怎麽了?我帶你家公子散個心的功夫,你怎的就趴下了?」


    差點把那護衛小兄弟氣得當場厥過去。


    目擊者們描述著衛聽瀾邪魅狂狷的種種行徑,拍著於思訓的肩膀狂笑不止。


    「訓哥你是沒見著,小郎君那步法當真風騷!抱著個大活人在府裏飛簷走壁,這邪門的散心法子虧他想得出來啊哈哈哈哈哈……」


    於思訓的肩膀被拍得梆梆響,隻覺得頭疼:「祝郎君就由著他鬧騰?沒說些什麽?」


    「說了,還是湊到小郎君耳邊大聲喊出來的,他說『再跑快些』。」


    於思訓:「?」


    年輕人果然難以理解。


    「訓哥你放心吧,我瞅著祝郎君挺高興的,笑了一路呢。」


    「你真別說,祝郎君那頂好的樣貌,倘若是個姑娘,叫我繞著澧京城跑十圈博她一笑,我也肯啊。」


    眾人笑鬧的聲音同時一頓。


    眼前仿佛又浮現出祝予懷仰頭與衛聽瀾相視絮語的畫麵。


    那專注又明亮的眸光,那眉眼生動的笑……


    這誰看了不犯迷糊啊!


    「我是俗人,我悟了。」


    「你這麽一說,我好像也悟了。」


    「難怪小郎君越跑越瘋……」


    「難怪小郎君整日待在祝府不著家……」


    一個將士吶吶道:「祝郎君真的不是個姑娘嗎?」


    同伴捶了下他的腦袋:「你可惜個什麽勁?不管是不是姑娘,那都不是你能想的!」


    「嘶……我這不是在替小郎君可惜嗎!」


    於思訓站在一幫大徹大悟的人中間,滿臉寫著離譜。


    「所以,」他勉強跳過這個話題,「他們現在散哪兒去了?」


    幾人抓耳撓腮:「光顧著樂都沒注意看,應當是往攬青院去了吧?焦哥和猴子也跟去了,好像還有幾個人來著……」


    「攬青院」是衛聽瀾所住的院落。於思訓正猶豫要不要去瞧一眼,忽聽人道:「哎,焦哥迴來了!」


    迴首望去,焦奕果然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們身後,笑說:「人挺齊啊。」


    他背上傷還未好,於思訓看他腳步不穩,下意識想要扶一把。誰知這人絲毫不客氣,目不斜視地把胳膊往他肩上一搭:「好累,於兄借我靠會兒。」


    於思訓剛抬起的手又收了迴來,木然地看著他。


    焦奕麵不改色:「正好小郎君有吩咐,一塊兒聽吧。找些能捆人的繩索來,要牢靠點兒的。」


    眾人:「啊?」


    「啊什麽啊。」焦奕催促道,「麻繩、鎖鏈、皮鞭,有一件算一件,找到了統統送去攬青院。趕緊的都跑起來,小郎君等著呢。」


    這石破天驚的一句好似晴天霹靂,炸得眾人倒吸了口涼氣。


    「焦哥,這、這這這不合適吧?」


    「鎖鏈、皮鞭……常人都未必經得住這等磋磨,更何況那形削骨瘦的……」


    「這萬一出了什麽岔子……」


    七嘴八舌的議論響成嗡嗡的一片,焦奕揉了下耳朵:「你們操這閑心做什麽,不把人弄死不就行了?」


    現場頓時鴉雀無聲。


    焦奕眯了下眼:「你們這都什麽表情啊?」


    於思訓看著他近在咫尺的側臉,迴過神來:「小郎君要捆誰?」


    「刺客啊。」焦奕頓了須臾,奇怪地轉過頭,「你們以為要捆誰?」


    難以迴答的靈魂一問。


    於思訓頗有些頭疼:「都別傻站著了,小郎君還等著呢。」


    「哦對對對,咱們這就去,這就去找,哈哈哈……」


    人群霎時作鳥獸四散,空闊的演武場轉眼間隻剩了焦奕和於思訓兩人。


    焦奕吹了下額前的發,無語地嘀咕:「這都什麽毛病啊。」


    「這話該問你。」於思訓掃了眼焦奕搭在自己肩上的胳膊,「『趁病耍流氓』?」


    焦奕腆著臉笑:「您這冷麵大佛跟前,我哪兒敢造次。傷筋動骨一百天,我是真站不住了。」


    於思訓不冷不熱道:「傷沒好利索就安生趴著,非要出門那就撿根樹杈子支著。拿我當拐棍拄算是怎麽迴事?」


    「哎,樹杈子哪兒有於兄牢靠啊。」焦奕湊近了些,「你瞧這板正的……」


    於思訓一把拍開他要往自己胸口探的爪子,警告地瞪了他一眼:「說正事。刺客是哪兒來的?」


    焦奕遺憾地收迴了手:「圖南山中的刺客,小郎君抓著個活的。」


    於思訓眉頭一蹙:「我去看看。」


    「哎——」焦奕挪了一步擋著他的路,「猴子守在院門口呢,不讓人進。」


    於思訓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咳。」焦奕稍顯侷促地搓了下手,「就是,我在秋思坊遇到的那個……她、她也在。她有話要同小郎君說,不讓旁的人聽。」


    「噢。」於思訓停住了步,「你那沒過門的妻,把你趕了出來?」


    焦奕幹笑了兩聲:「這話,你可千萬別當著宛娘的麵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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