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街頭擁抱,有人在夜裏悲傷,有人通宵達旦,隻為開車去看看海。


    而我恰在此刻,與君深吻,誰讓我從始至終隻想,與你共墜愛河。


    ☆、出軌


    「三模成績已經出來啦。」王婷婷剛衝進班裏,就對著林朝陽叫,「林大帥哥,恭喜啊,這次你全班第一。」


    男孩停下劃到一半的輔助線,淡淡道:「你又騙我,第一不該是李升嗎?」


    王婷婷說:「你別不信。不信你自己去布告欄看嘛。」


    說著便攏上一大群女孩往教室外拱。


    林朝陽扭頭朝李升的位置上瞅了一眼,見座位的主人冷冷坐著,麵前攤開的是一麵畫滿紅叉的數學試卷。


    他走過去,想安慰點什麽,但見李升眼睛直勾勾瞧著自己身邊的空位,目光複雜。


    上課鈴響,容不得林朝陽想太多。他低頭看了眼手錶,又到周五,那個女人她又要來了。


    李英達在校門口等林朝陽。自上迴家中一吻後,每周五放學一道迴家成為他們約定俗成的習慣。


    青春期少男間羞談情愛,隻將綿綿情絲附裹於眼角眉梢,一言一行皆深情。


    夕陽飛落,少年郎身影稀薄。林朝陽推著一輛褪漆山地車,慢悠悠地晃到李英達麵前。


    李英達顧盼生姿地抬起一隻手,仿佛翁莎戲劇裏的皇室公爵。


    他要某人來扶。


    林朝陽好生停好車,彎下腰身,做了個「請」的姿勢。


    男孩方拍拍肩上的灰,把手搭在林朝陽手上,坐上了車後座。


    戲這麽多,偏林朝陽總是依的。


    林朝陽騎在前麵,風柔柔地吹。他鼻頭有些癢,騰不出手來抓。


    李英達坐在後座上,兩隻手像柳蔓般,從後往前繞過男孩腋下,抱住男孩寬實的背。


    漫天日暮粉亮如金,將前頭人的頭髮泛成微光閃閃的淺栗色。


    李英達說:「還有半年就畢業了,你想去哪兒?」


    林朝陽答,「上海吧。因為上海可以買到能治好我爺爺的特效藥。」


    李英達又說:「那你去過嗎?」


    他見夕陽下某人的側臉,遊過一絲柔潤的曲線。眼前人前所未有的英俊。


    林朝陽想了想:「去過,我媽帶我去的,不過是我很小很小的時候了。」


    「那你想再去一次嗎?」李英達說,語氣溫柔至極,「去東方明珠塔,去外灘,去靜安寺,去看看涇川以外的地方。」


    男孩驀地打了急剎,癡癡一頓,半迴過頭,「那你會陪著我嗎?」


    李英達想了很久才答,「你想要我陪嗎?」


    「嗯.....」男孩認真地點了點頭,「如果沒有你陪著的話,我覺得,在哪裏都是一樣的。」


    到家近傍晚,林朝陽把人送到半山別墅的門口,李英達說要自己走迴去。


    李母溫慈,一早和童媽站在大鐵門前,笑盈盈地接過男孩手上的書包。


    「怎麽迴來的這麽晚?又蹭你同學的自行車?」李母嬉笑著拍了拍男孩的背,扭頭便說,「餓了麽,要不要讓你同學留下一起吃個飯。」


    李英達說:「不用了,他說他要迴家給他爺爺做飯。」


    說完又抱怨道:「媽,我已經高三了,你能不能別還跟小時候一樣,天天在家門口堵我。」


    林朝陽禮貌招了招手,卻見他們並未在意自己,忙把手縮迴袖子裏。


    李英達沖他笑了下,但很快地,他就轉頭和童媽說起在學校的事。


    天邊一顆星墜落。


    天一點點地暗了下來。


    「我迴來了。」林朝陽放下書包,瞅了眼牆上的鍾,六點半了。


    為了送李英達迴家,他迴家比平時晚了半個多小時。


    林朝陽小跑著衝進房間裏,見滿地都是水。瓷碗被推翻在地,蛋羹掛在棉被上,床上人的導液管幾已見空。


    窗邊跑過一隻貓。冷夜裏,悽厲地叫。


    林朝陽喊,「爺?」


    他沒聽到那聲本習以為常的「陽陽」。


    每次林朝陽喊他,無論他有多睏乏,都會提起力氣,喊一句「陽陽」。


    唯獨這次他沒聽到。


    男孩心中立刻冒出一個可怕的念頭。


    他走過去,推了推床上的男人。冷漠的氣息蔓延開去,男孩的指尖突然生抖,腳底陰影在擴大。


    「爺爺?」他聲音更大了些,牆上的影子映照著燈光,劇烈一晃,仿佛頃刻就要被碾碎。


    林朝陽深吸了一口氣,扶住床頭,拿起了電話。


    幽黑深邃的醫院走廊裏,隻此亮著一盞名喚「急救室」的燈。猩紅的暖光浸潤在黑暗中,如同三隻鬼眼。


    林朝陽趴在牆根,液狀物吧嗒吧嗒地掉,連他自己都分不清,臉上流著的是淚還是汗。


    過了許久,走廊盡頭響起一串急促的高跟鞋踩踏聲。女人飛撲著上前,空氣中瀰漫著一股不合時宜的香水味。


    林朝陽吸了吸鼻,抬起臉,露出紅腫的眼,隻聽眼前女人急叫道,「陽陽?你沒事吧?!」


    話音剛落,她便一把將男孩擁入懷中。除了李英達,林朝陽顯然對這樣意外的親近有些不大適應。


    他整個身子仿佛被凍住一般,凝在原地,任女人抱著自己,殘妝半頹地嚎啕大哭。


    哭了不知多久,他才澀澀喊道:「媽。」


    「病人隻是輕度缺氧,想必是家用供氧機沒有及時插電的緣故。」醫生舉著檢查報告,望了眼病房,又望了眼分診台,有個男孩坐在那兒寫數學作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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