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嘛啦?你的房間媽媽都不能進一下啦?」李母含笑剜了李英達一眼,將一個福橘塞到林朝陽手裏。


    「你吃啊,別客氣。」她還想再說點什麽,卻被李英達七手八腳地推了出去。


    「你這孩子,沒大沒小!」李母在門外嗔了一句,李英達長舒一口氣,迴過頭來,看到某人正將一瓣福橘塞進嘴裏。


    「不好意思,我媽這人就這樣,對誰都自來熟。」李英達撓了撓頭,坐到他旁邊。


    其實他早發現了,今天的林朝陽格外不對勁。他每往他身邊靠近一點點,他就往裏縮一點點。


    到最後,整個人都快貼在了牆上,這還怎麽給自己上課?


    既然他不好意思,那麽,就隻有自己主動些了。


    李英達笑嘻嘻問:「橘子甜嗎?」


    林朝陽立馬放下剩餘的,推到他麵前,「你試試。」


    午後的陽光透過門縫,照在少年的臉上,宛如抹了一層金粉。


    門外是一扇窗,外對著苗圃,苗圃中五彩繽紛。


    李英達說:「你知道嗎?我以前一直在想,如果有一天,我繼承了這棟房子,我一定要和自己最愛的人一起,在這裏唱歌,跳舞,喝酒,寫詩。」


    林朝陽又將一瓣橘子放進嘴裏,好甜,比剛剛的還要甜。


    「我和他在花園裏通宵達旦地聊天,我們一起清掃落葉,一起餵池子裏的魚,冬天一起在樹下燒烤,天氣熱的話,就坐在石頭上乘涼。」


    「好甜,」男孩仍不住感嘆了句,眼神從遠處聚焦到跟前,聚焦到,那一雙同樣熾熱滾燙的瞳仁裏。


    李英達一點點靠近,一點點,再一點點,近到能聽見某人的唿吸。


    林朝陽還拽著那小半個橘子,他想後退,卻被一雙隱形的手托住,心中有個聲音告訴他:不許臨陣脫逃。


    李英達說:「我想和你吃更多的橘子,你願意嗎?」


    男孩定了定神,五秒鍾後,微微垂下眸,點了下頭。


    「那我現在告訴你,」李英達把手搭在他肩上,輕輕閉上了眼,嘴角上揚,「我的嘴比橘子更甜。」


    「請你現在——」


    男孩猛地捏住橘子,「吧唧」一聲,汁水迸濺開來,橘汁淌了一手。


    李英達說,「請你現在,親吻我吧。」


    ☆、借錢


    是經紀人開的門。


    往裏走是一條鵝卵石大道,兩旁種著紅楓與香樟,紮在道路兩邊,林朝陽總能一眼識別出它們的樹齡。


    李英達冷黝黝地走在前麵,越是這種時候,他越愛「虛張聲勢」。


    盡管人前與某人說並不介意陳司南,可真要上陣見情敵,李大少爺心中難免憤懣。


    可他偏又是那做作性子,嘴上說著「沒事呢我才不吃醋」,心中早已紮爛了小紙人。


    林朝陽天性敏感,怎能看不出某人的異樣?隻是他以為又是工作上的事,不好多問,心裏想著,迴家再好好哄他。


    經紀人是位麵相幹練的年輕女士,姓歐。歐女士說:「我們家司南剛有兩部戲殺青,才從劇組的慶功宴迴來,可能有些累,等會你們見到她,最好不要待太久。」


    「大明星就是不一樣,哪哪兒都是拿捏著款兒,我們可真是榮幸之至。」


    李英達春風含情地瞟了某人一眼,另一頭的林朝陽穩如磐石,不曾表露出分毫。


    於是某人又說:「俗話說,人生在世有四大喜事: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久旱逢甘露,他鄉遇故知。隻是不知這遇故知,在有些人心裏算不算喜事,我看怎麽這麽像是見老情人去呢?心裏怕是一萬個迫不及待了,開全檔的寶馬都追不上。」


    孫仁繞到林朝陽身後,小聲嘀咕:「你這朋友……小嘴叭叭的,怎麽這麽能說?」


    男人雙手插兜,臉上掛著笑,風輕雲淡道:「別管他,他就是個男狐狸精。」


    一行人穿過前庭,又走過一條廊,跨了兩三座石拱橋,終見到了傳說中的陳司南。


    多年不見,林朝陽並未有多少感觸,隻看到那張臉的第一眼時,幽幽感嘆了下。


    他對明星八卦了解不多,更對陳司南本人記憶不深,但隻單看她的臉,男人認為,她配得上一句校花。


    李英達盯著某人一臉癡醉的模樣,再看孫仁,也一副雙眼含光的餓狼模樣,頓感無力迴天。


    偏又想起陳柏寒與副導演那些老醜胖的刺激話,他對著旁邊的玻璃櫃勉強笑了笑,忽然發現,眼角似乎又多了一道皺紋。


    陳司南說:「你們來啦?」


    她正剪著一束花,紅黃藍綠的,許多品種林朝陽都沒見過。


    男人禮貌地「嗯」了一聲,恭敬道:「謝謝老同學,您這迴幫了我們大忙。」


    孫仁說:「是啊是啊,這迴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你是不知道現在網上那群瘋狗有多嚇人。」


    他的眼睛對著女人的臉就沒撇開過,仿佛漏看一秒都是損失。


    林朝陽微微一笑,想起某人進了屋子還沒吱聲,忙介紹道:「他也算你同學,你還記得嗎?」


    女人撬開打火機,抽出一支雪茄,嫵媚生情,「記得,我們在美國時見過。」


    林朝陽表示自己從來不知道這迴事。


    他隻聽李英達自己說過,他早就知道陳司南在上海的事。但他並沒把話說完,有意遮著底,像是在避諱什麽,將美國的事輕飄飄地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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