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麗捂著傷口,懸淚不語。


    「或許在很多人眼裏,我就是一個很窩囊很沒底線的人吧。」陳東實自嘲了一下,「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願意給你機會。你要真把我當哥,就當真把我今天的話聽進去,以後別再做傷天害理的事了。」


    懷中的人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點了點他的身子,示意男人把自己放下來。


    「馬德文走了,王肖財也廢了,這金蝶,如今是你一人的天下了。」


    陳東實看著周身一派金碧輝煌,莫名感慨。


    「你或許以後不會再需要我這個哥,甚至於比我富足、好過一百倍。但我希望你記住,人在做,天在看,善惡因果,都有輪迴。」


    「聽懂了嗎?」


    「嗯……」


    徐麗淺淺應了一聲,像是懂了,又像是沒懂。


    其實她要這天下又有什麽用呢?要這金蝶永樂宮,還是那保險庫裏一輩子都花不完的錢?她想要的,從來就隻有陳東實……最不起眼的陳東實,最普通的陳東實,最不被在意的陳東實……


    也是唯一一個,願意對她好的陳東實。


    她也有些分不清自己說的話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了。但那一句——「她願意為陳東實做一切」,卻是實打實地堅韌滾燙,無懼淬鍊。


    「今天我隻當從來沒見過你,你好好養傷,待會讓人給你包紮一下,沒事別再拋頭露麵了。」


    陳東實將喝了一半的礦泉水放迴到桌子上,拿上車鑰匙,向外走去。


    出門前,他不出所料地停下腳,迴過頭來想了想,睇向那支忘在桌子上的錄音筆。


    徐麗跟著他的目光一同瞧去,想動又不敢動,神情複雜。


    「對了,差點忘了個事,」男人收迴目光,摸了摸鼻頭,埋頭一笑,「那玩意兒壓根不錄音,就是個鋼筆。僅此而已。」


    第80章


    陳東實剛出金蝶門就撞見了梁澤。他正帶著隊手下往馬路對麵趕。還沒搞清楚怎麽迴事,梁澤老遠打了手機過來,「看見你了,走,跟我再去趟金蝶。」


    陳東實剛想問發生了什麽,下一秒,對麵迅速掐斷了電話。緊接著馬路對麵的便衣們各個掏槍的掏槍、上彈的上彈,一副風聲鶴唳的警戒姿態,預示著似有大事發生。


    「咋滴了?好端端的,動這麽多傢夥幹啥?」


    幸好是陳東實,如果換做旁人,梁澤是一概懶得理的。這是警務機關的私事,他沒必要向一個普通民眾通報,但為著是熟人,梁澤還是破例開口解釋,「接到線索,馬德文又迴來了。」


    「又迴來了?」


    顯然陳東實也有些意外。


    梁澤不厭其煩地說:「你說這姓馬的奇怪不奇怪,先前放出來的風聲全都是要往西貢走,但是卻接到不少下線的透露,說他這段時間一直混跡在市內,像是在找什麽人。」


    「你是說.......」


    「徐麗。」梁澤煞有介事地點點頭,將腰上的手槍預備役姿態地把在手上,貓腰與陳東實並步過廊橋。


    陳東實緊跟著前麵人的步伐,越走越感覺不對勁,問:「那你叫上我幹啥?你們警察辦案,何故要扯上我,我還要迴去給我女兒做飯。」


    「放心吧,我讓倩兒去幫你看著了。」梁澤努了努嘴,示意底下人先往旁邊埋伏,等大傢夥都散去了,他才轉過身,看著陳東實說:「我是覺得,你和徐麗關係這麽好,由你上去打個頭陣,沒準兒還能立個二等功,迴頭給你發市民獎呢。」


    陳東實捅了他一胳膊肘,沒好氣:「你就可勁哄我吧,分明是利用,還說得那樣好聽。」


    「你就說去不去吧?」梁澤故意唬他,遞給他一支煙。


    「去去去,拿你沒辦法。」陳東實接過香菸,叼到嘴邊,梁澤自覺上前替他打火。


    近身時,梁澤低聲道:「那女人的功夫,想必不用我多說。最近發生了這麽多事......你,多加小心。」


    陳東實淺淺「嗯」了一身,拍了拍梁澤的肩,抬腳邁上金蝶大門的台階。梁澤適時退迴到一旁的石墩,招唿著手下加強戒備,不一會兒,一列人馬步履匆匆地跟了進去。


    陳東實進去時,找了好一會兒才找到徐麗。她正被眾人扶著,胳膊上已經包紮好了。見到陳東實又迴來了,沒等她開口問,陳東實主動說道:「還是不放心你,迴頭來看看。」


    這個他覺得奇爛無比的爛藉口,卻讓徐麗聽了更加動情。


    「還疼嗎?」


    陳東實吮著煙,暗嘆自己真是越混越不如從前。雖然自己以前也就是個開計程車的,每月拿個兩千塊薪水,但好歹也不用出賣色相。一是自己無色可賣,二是完全用不著,鬼能想到都三十多歲老黃瓜了,有朝一日卻還要靠在女人麵前找存在感,也算是「賣」了一迴柔情萬種,替門外的那傢夥爭取時間。


    見徐麗不吱聲,陳東實指了指胳膊,又問:「我是說傷口,傷口還疼不疼?」


    他來不及等女人反應,湊身上前,拉起她的胳膊,兀自檢查起來。


    「要我說你底下都是群五大三粗的大老爺們,包紮個傷口都包紮不好,光紮緊有什麽用呢?現在天氣熱,繃帶不透氣,迴頭更容易感染。」


    陳東實一邊說著,一邊替她解開繃帶,又用棉簽蘸了碘酒,重新替她上藥。


    「東哥.......」女人微微一縮,明顯對他的態度有些牴觸,她不懂陳東實為什麽突然對自己好了起來,他難道當真不介意......不介意自己逼死了香玉嗎?但很快,她清醒了,隻聽陳東實喃喃自語似的問:「馬德文聯繫過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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