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吃的話上去吃頓飯吧。」陳東實撫上他的肩,麵對眼前人的感慨,他無從安慰,或許自己才是需要開解的那個,他有些懷疑答應馬德文監視是否是件正確的事。


    梁澤說:「等天氣好些,能不能陪我去個地方?」


    「好。」陳東實想也沒想,一口應下。他甚至連哪裏都沒問,去哪兒都行,他在心裏說,原就是我欠你的,梁澤,你別怪我。


    梁澤隨陳東實上了樓。還沒進門聞到一股排骨香,是幸福的味道。


    「梁警官來做客了。」陳東實把鑰匙放迴到玄關,換鞋時才想起,說要買的醬油給忘了,如此明顯的破綻,正驗證了他不善撒謊。


    梁澤像隻聽話的雞崽般換鞋進門,肖楠在廚房盛飯。陳東實過去將童童一把抱起,對著微有拘謹的梁澤說:「來,叫梁叔叔。」


    「梁叔叔~」女孩伸出小手,毫不見外地捏了把男人的臉。梁澤外形優越,老少通吃,招孩子喜歡並不奇怪。


    「讓我看看這是哪家的小公主呀......」梁澤嘻嘻蹲下,跟著捏了捏女孩的臉,隨後掏出幾張現金,「叔叔來得突然,沒給童童準備禮物呢,這點心意,童童不許拒絕叔叔哦。」


    「哎呀給這幹嘛.......」陳東實忙將錢塞迴到他手中,「非親非故的,說好的是請你吃個便飯,倒讓你破費了。」


    「沒幾個錢。」梁澤溫溫一笑,輕輕塞到女孩的小荷包裏,身後肖楠喊開飯了。


    「梁警官,都是些家常菜,你別嫌棄。」肖楠挺著大肚,要陳東實扶著才能坐下。逼仄的小出租屋,裝飾簡單,卻不乏。


    梁澤若有所思,「您這肚子.......」


    「是她現在老公的。」陳東實飛快解釋,生怕引出什麽誤會,扭頭又問,「對了,他這幾天有沒聯繫你?」


    「聯繫了,說過幾天來接。」肖楠盛了碗湯遞到梁澤麵前,含酸拈醋:「怎麽啦?怕我賴在這兒不走?影響你跟對門那女的談戀愛是吧?」


    「瞧你說的。」陳東實樂得不行,「我都說了,我跟人家沒什麽,我就把她當妹妹。」


    「你最好是。」肖楠哼了一聲,看向梁澤,「說出來都怕人梁警官笑話。有時看著你去對門跟那姐妹兩說話,倒是比我跟童童更像是一家人呢。合著我是不是該退位讓賢了,早日成全了你跟那女的。」


    「你看看你,越說越上頭了。」陳東實夾了塊排骨到她碗裏,「吃菜,吃菜,吃飽了就沒功夫說話了。」


    「你說我說沒說錯?」肖楠來了勁,擰著餐巾紙皮笑肉不笑,「那女的成天穿得風騷的,臉上粉比你腦袋後頭牆上的粉還厚,那大嘴唇子紅得跟吃了孩子似的。陳東實,看不出來你喜歡這一號兒啊,咋了,現在不興我這款,改喜歡ktv小姐了?」


    陳東實大駭,「就你嘴沒個把門的,我就該拿把鎖把你嘴鎖上!」


    梁澤一旁聽著夫妻倆拌嘴,幾多欣慰。他愛極陳東實的一點是,他有「入世」的一麵。


    很多個瞬間,陳東實會讓梁澤覺得自己在活著,他的生活遠不止陰謀、槍殺與辦案,也有眼前的炊煙、小菜和人家。他太「作壁上觀」,而陳東實,讓自己紮進土裏,哪怕隻是片刻,也足以療愈這虛浮的身心。


    「你說是不是嗎,人家聽了都要笑死了。都說你看著老實巴交,其實心眼子比誰都多。」


    肖楠講話聲不絕,她咀嚼時的動作大,上下頜咬合咯吱咯吱地響,更顯得這餐飯吃得活色生香。


    梁澤玩笑道:「看不出來,東哥還是個妻管嚴。」


    「欸,過去了過去了,」陳東實跟著笑了笑,往嘴裏扔了塊胡蘿蔔,「結婚前我也不知道,這娘們這麽虎啊,幸好離了,不然還得被她管一輩子......」


    眾人哈哈哈笑作一團,梁澤起身盛飯,恰見窗外一片碎雪花飄落在手間。他噓氣一吹,雪花兒如羽毛般盪迴空中,兜兜轉轉,最後落在窗台,暈成一小抹濕潤的水漬。


    「小梁.......?」陳東實不知什麽時候也跟了進來,「站在高壓鍋麵前幹什麽?」


    「啊......沒....沒什麽.......」梁澤抽迴思緒,胡亂舀了兩勺米飯,往旁邊挪了挪。


    陳東實抓起飯勺,哐哐蓋上一大碗,他的目光跟著梁澤一起,不自覺看向窗外。


    「今年的雪是真美啊。」


    他忍不住感慨。


    我也是真想你,威龍。


    第38章


    「戒指怎麽不戴了?」


    「嗯?」


    「我問你戒指怎麽不戴了?」


    陳東實橫了眼梁澤那光禿禿的手,他不止一次發現,梁澤總是藏起那枚戒指。


    「這麽心疼女朋友送的?這還沒結婚呢,就跟寶貝似的揣著,年底要結婚了,那不是滿腦子都是她。」


    陳東實這話說得無分寸,和梁澤那句「我想你了」一樣,帶著一種沒邏輯的「沖兒」。七分酸三分嫌,落到對方耳朵裏總歸不算好聽。


    梁澤放下盛好的米飯,嘴角彎彎,「是嘛.......的確,這類首飾金貴得很,弄丟了再買個得花老多錢.......」


    陳東實不禁努嘴,心中不知作何感想,「心疼錢?心疼人還是心疼錢?」


    梁澤被逼問得啞口無言。


    陳東實見機瞥了眼客廳,肖楠和童童還在吃著,並未留意廚房裏二人的交談。其實連陳東實自己都想不明白,他到底要梁澤怎樣。他本就是個別扭至極的人,愛裏總要摻點恨,恨裏又雜點悔,三葷六素的很多時候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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