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河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環視著四周,這是一間很小的兩居室住房,裝修簡約,並不華麗,但從那屋角擺放的綠植和茶幾上盛開的幾束鮮花可以感受到屋內的。


    柯吉跟十年前兩人第一次相見時那樣,除了變得更加內斂和安靜些了,並沒有其他太多的變化。


    在關河的印象裏,柯吉給人的感覺最適合用歲月靜好來形容,可真正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這些年過得並不安生。


    柯吉拿著一個不鏽鋼製的碗,盛著洗好的水果從廚房裏走出來,將碗放到茶幾上後,他坐到了關河的旁邊。


    「現在過得怎麽樣?前不久跟你母親碰麵,她聊起了你的工作,還順利麽?」


    「嗯,」關河點頭,「工作挺順利的。」


    **


    即使是過了那麽多年,再見到柯吉,再迴憶起之前的那段經歷,關河依然記憶猶新,心緒難平。


    關河就讀的初中是市區內的一所重點公立學校,不論從師資的配置上,還是學校的教學資源,在市裏都是名列前茅的。


    關河記得開學的第一天,他們這些剛從小學畢業升學而來的毛頭孩子,對於未來三年的住校生活產生了懵懂的好奇心,有些恐懼,但更多的是期待。


    關河是父母一起送到學校來的,當父母幫他布置宿舍的時候,柯吉走了進來。


    「兩位是關河的父母吧?」柯吉帶著笑意,「我是他的班主任,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


    關河看到柯吉的第一眼,覺得這位老師長得真好看,烏黑飄逸的黑髮,有神的一雙大眼睛,皮膚白皙,帶有一股清雅之氣,就像是從漫畫裏走出來的男主角。


    柯吉一走,關河的母親卻皺起了眉頭:「這個老師太年輕了,經驗一定是不夠的,不知道讓他做小河的班主任行不行。老關,你跟校長關係不錯,要不咱找他去,讓他幫忙換個班?」


    關河的父親不耐煩道:「折騰這些做什麽?我看人家柯老師就挺不錯的,為人熱情,而且這學習關鍵在於小河自己,你剛開學就瞎折騰,給人家印象不好!」


    他母親不服氣:「什麽叫瞎折騰啊?我那也是為了小河好……」


    關河懶得聽他父母爭論這些,於是自己出了宿舍,往樓下走,在院子裏的小花園裏閑逛。


    不管怎麽樣,他對柯吉的第一印象挺好,他覺得這位柯老師眼睛像是會說話,天然的有一股親和力,讓人感到很舒服。


    後來關河並沒有調班,多年後想起,他也慶幸自己當初沒有被換走。


    **


    柯吉是一名大學剛畢業的師範類學生,他的父親以前是學校的數學老師,他畢業後,就進了這所學校教學,教的英語,還同時肩負著班主任一職。


    其實很多老師都不願意做初中的班主任,因為初中時期的學生比較叛逆,帶起來非常累,不過這位柯老師似乎樂此不疲,從早上起床做操,到晚上熄燈下晚自習,他都全程陪伴。


    後來關河被柯老師任命為班長,這在關河的人生裏,是一個很大的突破。


    原本在小學,關河因為成績好,一直都擔任學習委員,而來到初中,他被選為班長,讓他的人生都因此而改變了。


    這麽說並不誇張,因為關河由此變得更加外向,他接觸的人變得更多,他接觸到的世界變得更大。


    那個把自己的世界僅僅局限於一方桌椅的他,慢慢地發現了世界的不同。


    擔任班長後,關河又被推薦成校學生會的副主席,廣播站的站長,加之他長相清秀,成績優異,一時間,他成了學校裏老師們眼中的優等生典範,同學們口中的風雲人物。


    這個光環一直籠罩在他的身上,直到初三那年。


    **


    初三開學伊始,關河班上來了一名轉校生。


    一個瘦高的,長得很好看,性格非常外向的男生。


    這個男生名叫曹翔,是一名留了一年級的學生,他在剛結束的初考中發揮失利,於是選擇了復讀。


    這個男生來到關河的班級,徹底改變了關河的生活。


    起初,關河隻是發現這個男生人緣不錯,很多同學在枯燥的學習中,都想找些樂子,而這個曹翔花樣很多,不論是體育項目,還是唱歌跳街舞,他都樣樣精通,很快的,他成了同學們爭相靠近的當紅人物。


    他幾乎是來者不拒,所有同學找到他,他都能找出兩人之間的共同話題,相比較關河而言,他更顯得容易接近。


    於是往日那些愛圍著關河轉的女生漸漸地向曹翔靠攏,尤其在初三上學期期中考成績公布,曹翔的總分隻比關河這個bug般的存在低了三分之後,更多的人選擇向他求教。


    關河心態平和,對於這些與學習無關緊要的事情,他從不放在心上,可卻在有一天,那個仿佛跟自己不同世界的曹翔,主動來找他了。


    **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關河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做著題,原本耳朵裏隻有筆尖傳來的聲音,直到一個陰影從他頭上落下,他前排的椅子被人拉開,他抬頭一看,是曹翔。


    曹翔笑得非常燦爛,帶有這個年紀少年特有的青春氣息,他向關河伸出一隻手,開口道:「嗨,我叫曹翔,你是關河吧?以後多多指教啊!」


    關河那時先是發懵,然後糊裏糊塗地伸出自己的手跟對方握住,他當時發現,少年的手有些發燙,還出了些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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