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夷州牧守,北周小王爺在夷州城內遇刺,讓馮景升惶恐萬分的同時,也是震怒異常,迴府之後,當即命馮伍傳令,封鎖了各處城門,四處搜查。


    許召南知道刺客武功高絕,尋常將士莫說輕易查不到蹤跡,便是僥幸查到,也未必能將之逮捕,正欲出言提醒他此行太過擾民,還是作罷。


    餘劍罡輕輕扯了扯他衣袖,淡然搖頭,示意他莫要多管。


    能不能查到是一迴事,查不查又是一迴事。


    官場之上,態度很重要。


    是夜,忙碌了一整天,卻毫無線索的馮州牧,一臉愧疚地向許召南稟明了此次搜查的結果。


    心中早有意料的許召南對此倒是看得極淡,笑著言道無妨,安慰他早些歇息。


    待馮景升走後,許召南獨自坐在床上,腦中不斷翻湧著今日所見那驚天動地的一戰,又想著老道士所說關於左元放的故事,腦中思緒紛亂毫無睡意,盯著小寒夜睡下之後,便翻身下床,悄然出了房門。


    今夜無月,隻有點點繁星鋪灑夜幕。


    許召南迎著微弱的星光,正獨自閑逛,忽聞耳邊傳來少女低吟聲,不禁凝神聽去。


    “花謝花開花滿天,春來春去春無眠,朝看庭前風吹雨,暮望天際雲卷星……”


    許召南順著聲音走去,隻見一處裝點秀麗的繡樓外,一道纖瘦身影蹲坐在台階前,雙手托腮,望著夜空,不禁笑道:“洛菡妹子倒是好雅興。”


    “呀!”


    纖瘦身影聞聽動靜頓時嚇了一跳,待看清說話之人是誰時,微微一怔,隨即臉色泛紅。


    許召南見她被自己嚇著,微微有些尷尬,拱手道了聲歉:“沒曾想驚擾到妹子,怪我怪我。”


    馮洛菡悄悄用手摸了摸發燙的麵頰,輕言細語道:“許大哥也睡不著嗎?”


    “是啊。”


    許召南微微一笑,問道:“方才那首詩,是洛菡妹子所作麽?”


    馮洛菡想到剛才低吟的那深閨怨詩首詩被他聽見了,頓時又羞得無地自容,雙手捂住臉頰,低低應了一聲。


    許召南走近幾步,瞧見她這般作態,安慰道:“洛菡妹子文采斐然,隻是這首詩中,未免太過淒然,不應是你這般年歲所為啊。”


    馮洛菡將臉藏在手中,悶聲道:“我自幼長在這繡樓裏,父親輕易不讓我外出。十歲那年,好不容易得了父親應允說要帶著我一同出城,結果卻又被瑣事所阻,這首詩,便是在那時作的。”


    “年芳十歲便有如此才情,洛菡妹子日後成就不可限量啊!”


    許召南稱讚一聲,後又想起她先前所說的自幼體弱多病,心中頓生憐惜,輕聲道:“我倒是粗通醫術,不如讓我看看可好?”


    說罷,一臉和煦地笑著,伸出右手,掌心向上,看著她。


    馮洛菡終於將臉從手中探出,猶豫片刻,慢吞吞地將那纖細皓腕放在他掌心之上,感受著手腕處傳來的溫熱,方才紅霞稍歇的俏臉,又有些發作。


    許召南卻沒想那麽多,把著她的脈搏,探出一縷真氣,查探片刻,心中已然有了思量。


    這馮家千金應是早產所致,體內筋脈不通,尋常醫藥隻得起到調理作用,終究治標不治本,若以浩大內力,將其筋脈衝開,又不太現實——這細弱的經脈,可承受不得習武之人的磅礴內力!


    但要讓她自行修習內力,達到易經伐髓之效,以她這體質,又難免事半功倍,輕易難成。


    馮洛菡怔怔地看著許召南,見他麵上表情忽明忽暗,心中微微有些失落,她這病是打娘胎裏帶來的,如今已有十數年之久,父親為她尋遍名醫,就連太醫院的張太醫也是束手無策,許召南若不能治,也屬常事。


    “有了!”


    許召南忽而想到一個法子,頓時麵色一喜,抬頭正欲告知,卻見到這張近在咫尺,怔怔望著自己的俏臉,從她身上傳來的淡淡幽香直撲鼻息,隻覺得心跳似乎慢了半拍,不禁也是愣住。


    兩人對視片刻,氣氛有些曖昧。


    “許大哥。”


    馮洛菡羞澀地縮了縮秀頸,喃喃低語了一聲。


    許召南立時驚醒,尷尬地道了聲歉:“不好意思。”


    馮洛菡微微搖頭,輕輕晃了晃小臂,示意他還抓著自己的皓腕。


    許召南大感無地自容,連忙放開手,起身後退了一步。


    兩人同時微不可查地鬆了口氣。


    許召南撓了撓後腦,試著打破這份尷尬,道:“我有一個法子,或許有用。”


    “嗯……什麽?”


    馮洛菡還沉浸在羞澀之中,並未聽清他所言,輕聲問了句。


    許召南斂了斂神色,正色道:“我年幼時,體質比你也強不了多少,師姐曾教過我一門功法,想必對你也是有些用處的。”


    馮洛菡聞言大喜,顧不得男女之防,一把抓住他衣袖,急聲道:“真的嗎?”


    被病魔折磨了十數載的她,無時無刻不渴望擁有一副健康的身體,無時無刻不想著去看看外麵的世界。


    許召南點了點頭,笑道:“這功法乃是師父所創,為了給師姐幼時築基所用,教給你的話,應該能有些效果。”


    馮洛菡微微一怔,低頭細語道:“那……需要我拜你為師麽?”


    “不用不用!”


    許召南連連擺手,道:“也算不得什麽機密武學,你習得之後,莫要傳給旁人即可。”


    聽見他說不用拜師,不知怎的,馮洛菡心中微微鬆了口氣,避過他目光的俏臉上,嘴角微微勾起。


    許召南沒看見她的表情,見她默不作聲,隻當她已答應,輕聲道:“我現在迴房,將功法寫下,明日交給你吧。”


    說罷,衝著她微微一笑,逃也似地轉身離去。


    馮洛菡站在原地道了聲謝,愣愣地看著他離去的身影,美眸中波光粼粼。


    不遠處,一棟房頂之上,年輕男子猛然抬手,將壺中美酒,一飲而盡。


    次日一早。


    許召南看著小寒夜練完了基本功,忽而想起一路同行的蔣大鏢師,雖然雙方隻是做了一趣÷閣買賣,但畢竟百年修得同船渡,也算是一起經曆過生死。


    他對這個性子直爽的漢子,還是頗有好感的。


    臨走之前,許召南打算去耀陽幫看望一二。


    喚來了孔紛兒,本打算讓她照看著小寒夜,自己獨自外出。


    哪知,孔紛兒聽完他的想法,不但不依,甚至還滿臉緊張地扯著他衣袖,道:“公子呀,昨日您才遇刺,今兒的怎可獨自外出!”


    許召南笑道:“那刺客不是被……被那人殺了麽,應該並無大礙了。”


    孔紛兒搖頭,道:“話可不是這麽說的,誰知道刺客到底有多少人,萬一真是黑衣衛所為,定然不會受阻一次便立馬撤退的,須知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您乃是千金之軀,又豈能以身涉險!”


    許召南有些無奈,繼續勸道:“應該不會如此,這世上哪來那麽多一品高手供黑衣衛揮霍的啊,況且,我也不是泥捏的!”


    說著,抬了抬腰間懸著的情深,向孔紛兒示意,哪怕是一品高手,他也有自信能攔上一攔,再不濟,撐到餘劍罡前來救援,也是可以的。


    可任由他如何分說,哪怕是說破了天去,孔紛兒就是不理,說得急了,還一把樓過他的胳膊,說什麽也不放他離去。


    小臂處傳來的豐盈,讓許召南有些臉紅,一時間,倒是給他鬧了個無所適從。


    二人正爭執不下間,一直乖巧地站在一旁,不發一語的小寒夜開口了:“師父,不如您和紛兒姐姐一起去吧,我自己迴房中修煉《凝神決》就好,不需要人照顧的。”


    “嗯嗯,小寒夜說得對!”


    孔紛兒聞言,頓時笑眯了眼,伸手揉了揉小寒夜的頭頂,誇了句:“小寒夜真乖,姐姐迴來給你帶糖吃!”


    而後,迴頭看著許召南,一雙水汪汪的桃花眼,眨動著修長的睫毛,撲閃撲閃地盯著他,直將他瞧得頭皮發麻,方才無奈地應了。


    光是帶上孔紛兒還不夠,在她的提議下,就連大清早的便坐在院中偷閑品酒的老道士,也沒能幸免。


    經過昨日那件事,老道士倒是和孔紛兒站在同一陣線,都認為許召南獨自出行太過危險,所以聽了孔紛兒的訴說,立即將酒壺裏的霞玉露灌進腰間酒囊,便要與他二人同行。


    許召南見都已經帶了兩人了,便準備將難得出趟門的馮小姐也一起喊上罷。


    可孔紛兒不知是存了什麽心事,眼眸滴溜一轉,嬌聲道:“公子,人家馮小姐昨日裏受了驚嚇,還是不要打擾她了吧,況且我們不過是去耀陽幫轉轉,那些江湖中人可都是粗人,免得又將她嚇著。”


    許召南仔細一想,孔紛兒說的也不無道理,況且昨晚還答應了馮洛菡要教她《凝神決》,以他修煉多年的經驗來看,這本築基功法想必是有效的。


    馮洛菡若是能靜下心去修煉,假以時日,身子骨定然能康健如常人,到那時,想必馮州牧也不會再阻攔她外出,不過答應了今日將抄錄完成的《凝神決》相贈,現下也隻得等迴來之後再給她拿去了。


    想到這裏,許召南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孔紛兒的提議。


    至於其他人等,連大睡懶覺的懶鬼小白都沒吵醒的許召南,自然是不願再多喊,他此次出門,本就是興致來了,隨性而為,眼下已經叫了老道士相隨,倒也不用那麽大動幹戈,唿前喝後的。


    跟在二人身後默默品酒的老道士,看出了這小女子的心思,隻是並未討人嫌棄地出言點破,又將手中酒囊舉起,用美酒將嘴堵了個嚴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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