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苒在晨曦中醒來。


    她躺在他臥室的大床上。


    鬆暄已經滾到了圍欄邊。


    向苒忙去把兒子“撈”過來。


    一摸,


    不對啊!


    床單上怎麽會濕濕的?


    再一看小家夥的內褲——尿床了???


    她趕緊把兒子喊醒,把鬆暄的小內褲脫了,讓他光著屁股站在地毯上。


    因為怕尿滲透到床墊裏麵。


    向苒爬上了床,把床單給扯下來。


    可鬆暄渾然不覺得自己尿了床有什麽不妥,


    他看向苒在那扯床單,也覺得好玩。


    居然樂嗬嗬地鑽到了床單裏麵,把自己藏起來。


    嘴裏還嚷嚷:“找寶寶!找寶寶!”


    -


    既然兒子弄濕了床單,總要和他老子說一聲吧。


    向苒抱著孩子去找盛揚。


    結果,張阿姨說盛揚已經去公司了。


    這麽早?


    才七點多就走了?


    向苒好奇——昨晚他睡哪的呢?


    她走到自己住的房間一看,並沒有人睡過的痕跡。


    難不成他昨天宿在了書房?


    書房裏隻有一張不大的沙發,


    怎麽會睡得舒服呢?


    -


    床單已經烘幹,重新換到了床上。


    向苒本以為盛揚今天會早些下班迴來。


    誰知到了晚上九點多鍾也沒見他迴來。


    她還想問他有沒有吃中藥呢。


    若是要煎中藥,得有方子啊。


    可是那晚,盛揚竟然沒有迴去。


    確切說是整晚都沒有迴去。


    -


    晚上九點多鍾的時候,


    盛揚還在陪人下棋。


    能讓他親自陪同下棋的人自然非同一般。


    仿博山爐裏,煙嫋嫋。


    亭台樓閣,夏蟲囈語。


    最後一局,盛揚贏了。


    對麵那人卻說 :“可惜啊,可惜!”


    “可惜啊,你沒有從政。”程書記笑道,“其實,你最像你爺爺,盛家就你適合走仕途。”


    盛揚:“我哪裏能和爺爺相比。”


    “時代不同嘛,不用自謙。


    我看你原本的棋數步步緊逼,突然又撤了 ,追趕之間,鬆弛有度,咬定卿卿不放鬆。”程書記起身,笑著拍了拍他肩膀說,“盛揚侄子啊,你下棋的路數,我很喜歡,有趣!”


    盛揚起身,幫程書記拉開椅子:“我送您出去。”


    程書記感歎:“我和你爺爺共事過七年,人人都說他性格嚴苛,為人剛正不阿,其實他這個人是鬆弛有度,有容人雅量的。


    想當年你爺爺退休的時候,我也隻和你差不多年紀吧。隻是.......時光荏苒,幾十年又過去了。”


    盛揚點頭:“爺爺以前就和我說,多和長輩交流、交流、總會有心得。”


    程書記笑著說:“所以我今天去音柳園,遇到了老喬,就想起你爺爺去年和我談到了你的事.......剛好晚上有空,就讓秘書把你喊到老喬這來陪我下會棋。”


    程書記的表情語重心長:“今晚我們沒談政策、也不議時事,隻談人生。


    作為長輩的角度,我有幾句話想告訴你——現在和將來你一定會遇到很多難事。


    各種很難、複雜、不能言說的難事和壓力。


    這個是一定的。


    無論是從政還從商,都遇到。


    而且還不能活得隨心所欲。


    所以,我們要走下去不容易。


    幾十年間,我們要和風浪搏鬥,也要學會乘勢逐浪,甚至站在潮頭。


    所以人最要有的韌勁,不是執念。


    過了三十歲,你要進入另一個階段。


    執念,那不過是少年意氣。


    雖然很好,


    但已經不適合你了。”


    盛揚鄭重點頭:“我知道。”


    程書記笑著,撫掌:“嗯.......我知道你知道了,你剛才在棋裏給了我答案。”


    -


    從老喬家離開後 ,宋楠開著車:“要不是跟著你,恐怕我這輩子都不能和程書記握個手。”


    盛揚瞥了他一眼:“你言重了。程書記很親民的 ,他看到群眾都會停下來握手。”


    宋楠對兄弟的嘲諷不予理會,隻問:“怎麽季檢今天也會在老喬那?”


    “季檢網球打的好,曾經還差點做了廳長的快婿,或許他還有別的政治資本。 ”


    “我因為秦律師,之前也見過季檢一次,覺得他有些孤高,愛擺架子。可今天一看,嗬嗬。”


    “嗯 ?”盛揚心不在焉地問。


    宋楠答道:“欺下者必定媚上。”


    盛揚淡漠地垂著眼,冷冷地笑了笑。


    宋楠問:“怎麽了?你今天心情不好嗎?”


    “也沒有不好。隻是在想事情 。”盛揚答道。


    宋楠問:“那現在送你迴去?”


    “不。我今天住酒店 。”


    宋楠:“你老婆在家,住酒店幹嘛?”


    “怕忍不住失控,想讓自己理一理思緒再說。”盛揚頭轉向窗外,“她要走了。”


    “她要走?去哪?”


    “出國讀研。”盛揚答。


    “什麽?”宋楠的聲音大了起來,“這女人怎麽這樣心狠啊??那鬆暄寶寶怎麽辦??”


    盛揚沒說話 ,閉著眼睛靠在椅背上。


    宋楠氣得對盛揚一頓輸出:“你確實不能迴家。帶你去個地方喝酒,紙醉金迷!”


    “我胃出血剛好,你就想帶我去喝酒?”


    “帶你去找美女聊聊天。”


    “我沒這個癖好。”盛揚聲音沙啞,“迴酒店吧,我有點頭疼。”


    宋楠道:“遇上這樣的女人,頭不疼才怪。”


    盛揚的側臉有些消瘦,迎著混沌的?光線,


    他的睫毛仿佛飛累的?小翅膀,偶然扇動:“宋楠.......她其實和我想的不一樣。


    之前是我太自戀了——我以為我主動彎下腰抱住她,就好了。


    她也會滿意。


    可她要的不隻是這些,


    她想自己爬高一些。”


    宋楠沒有吭聲。


    隻聽盛揚又說:“有時候步步緊逼,反而適得其反,之前我對女人這種生物了解甚少。”


    “哈!你要是願意,現在想給你生孩子和聊天的女大學生,可以從江這頭排到江對岸 。”宋楠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我已經有了孩子了!”盛揚睜開眼睛,掃了他一眼,“你那麽喜歡的話......你可以多生幾個。”


    “哈哈哈,你開什麽國際玩笑!”宋楠拍了一把方向盤,警告他,“別講恐怖故事,影響我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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