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義侯:「那他這一天半都幹了什麽?」


    「這……」主簿也一直在跑自己的差使,忙得焦頭爛額,被問及才迴憶道:「我昨日送那幾個管事走的時候,還在半路上遇到他,要去某幾個士子的家中探探。」


    「半路?」忠義侯按了按眉心,想說些什麽,但阮成庸此人是他的老師一路提拔上來的,質疑他就等於質疑老師。


    罷了,他向謝靈意送去一個眼神,讓對方之後查查,眼下還是說刑部:「賀鴻錦直言我們是殺人滅口,意圖死無對證,還要狀訴禦前,恐怕審出了些對我們不利的東西。」


    陪站在旁的謝靈意開口道:「刑部一套嚴刑用下來,要什麽供詞就能有什麽供詞,那管事受不住刑、胡言亂語也不無可能。」


    忠義侯正是此意,看向裴孟檀,「老師怎麽看?」


    裴相爺早已換好官服,因他們的到來才在府中多留了這些時間,聞言長嘆一聲。


    「我也要進宮,當麵問一問陛下,是哪裏對我不滿?」


    第299章 四十二


    禮部衙門,堂官直房。


    點卯快一個時辰,王正玄翻看著桌上的文書,內容稍微長一些,他就沒有看下去的耐性,先扔到一邊之後再處理。


    直到房門被推開又關上,禮部侍郎匆匆走進來,神情不安:「大人,不好了。」


    王正玄「噌」地站起來,傾身問:「相爺當真進宮了?」


    侍郎點頭,「不止裴相爺,刑部據說抓到了關鍵人物,審出了重要供詞,所以賀鴻錦也進宮麵聖了。」


    王正玄急道:「陛下見他們沒有?」


    「現在還不知道。」侍郎也急,汗水直冒,抓住他說:「大人,您相信我,屬下真的什麽都沒做過,什麽都不知道。萬一罪名做實了,我真是給自己辯解都不知道怎麽辯解。」


    「幹什麽呢,站開點,大熱天的烘人。」王正玄推開對方,「我相信你沒用啊,得看陛下願不願相信。不管怎麽說,萬事還有裴相爺在前麵頂著,你怕什麽,就算真被扣上這口黑鍋,輪也要輪幾個才到你。」


    他走了兩步,覺得這麽幹等不行,把無語凝噎的副手丟在一邊,「我親自去打聽打聽。」


    出得衙門,王正玄令一個小廝快跑去工部送信,自己坐著馬車在街上轉一圈,停到了不起眼的巷子裏。


    一刻之後,王玡天姍姍而來,令手下在前後的巷口望風,獨自登上馬車,坐到他叔父對麵。


    「你可終於來了。」王正玄用手按著一隻眼睛,看向他,「賀鴻錦和裴相爺都進宮了,你知不知道?我這右眼皮狂跳,總覺得他們這一趟不太妙。」


    「不論是誰討到好,誰討不到好,跟叔父你有什麽關係,又有什麽需要著急的?」王玡天用摺扇挑起車簾掛到鉤上,然後展扇輕搖。


    王正玄說:「這事兒被刑部和大理寺接手之後,我就聽你的,盡量不要參與其中。但我一直這麽袖手旁觀,是不是不太好?裴相爺畢竟是我一直的上司,李侍郎是我心腹手下,都是多年情分,你說我要是兩頭都不管,日後被人提起,豈不都要罵我薄情寡義?」


    「薄情寡義又如何?」王玡天問他:「難道你重情重義就能解決此事?」


    那當然是不能的。王正玄一時不知說什麽好,隻覺自己就不該把這話問出來。


    他急著想宮裏的情形,就給忘了,他這大侄子才是最冷心冷情的人。別說不相幹的人,就算是跟他多年的書童、愛慕他多年的表妹,那也是說棄就棄,說翻臉就翻臉。


    但他夾在中間是真的難做,還是忍不住問:「那我們現在怎麽辦?裴相爺可未必會輸,到時候跟我算起現在的帳,我又該怎麽解釋?」


    王玡天無奈道:「我的叔父,我最後說一遍,你最好立刻放棄給裴孟檀裴氏當一輩子跟班的想法。依我看,他這一關沒那麽好過,就算現在全身而退,來日也還有得瞧。」


    「我當什麽了當。」王正玄被說得臉上掛不住,又不好反駁,捏著鼻子趕緊略過這個話題,「你後麵的話什麽意思?」


    「我在想一件事。」王玡天偏頭看向車窗外,眸光變得悠遠,「秦毓章一死,秦氏敗落,旭皇子就失去了倚仗,陛下也不喜他,所以我一開始認為他很難被立為儲君。相應地,裴相爺上位,忠義侯又得陛下看重,掌兵馬司,參議朝堂事,勝算看起來要大許多。所以我初到京,便向他示好。」


    王正玄邊聽邊點頭說:「是啊,不然呢?就是因為舞弊風波很可能影響到侯爺,所以相爺才那麽慎重啊。」


    王玡天:「經過這幾天發生的事,我發現,除了裴氏與忠義侯,還有一股勢力也在覬覦儲位。而且看起來,能量還不小。」


    「誰?」王正玄還沒想到這層,下意識問:「有那個爬上去的想法,也得有把梯子吧?除了忠義侯,還能扶持誰?」他壓低聲音,「宮裏那個可是學廢了,不成大器。」


    王玡天笑道:「不成大器,不正好麽?」


    王正玄與他對視了一會兒,恍然明白過來,一拍大腿。


    對啊,一個平庸的小皇帝才更適合做傀儡嘛!


    然而話又說迴來,王正玄皺眉道:「那背後之人到底是誰?」


    王玡天:「不是已經進宮了麽?」


    「你說賀鴻錦?」


    「不然?」


    王正玄摸了摸額頭,「他不像啊。同僚這些年,我看他一直秉公辦事,不偏秦毓章也不偏咱們,心計怎麽可能忽然就這麽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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