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鐮卻一臉遺憾地搖頭:「不行,你們不能走。」


    「本來我是打算隻要戰馬,然後放你們走的。但小賀將軍宰了我一支狼群,還能好好地站著,實在是太強了。你這麽強,該跟著兄弟我幹票大的。兄弟我怎麽捨得放你走呢?」


    第202章 二十四


    「啪。」


    賀今行放下筆,將簽好的證明文書遞給衷州府的胥吏,又接受了一些問詢,那一批帶著純硝的貨物便得已繼續發往雲織。


    離開府衙的時候,雨還沒停,但小了許多,輕飄飄地灑著。


    他卻沒有跟著商隊迴去,也沒有去找腳店留宿;而是騎著馬,打著油紙傘,出了北城門,向距此最大的草甸而去。


    按時間,西北軍送馬的隊伍應當今天就能到達衷州。


    他特意算好今日過來,就是想順道見一見他大哥。冬天的時候想著除夕就能見麵,所以沒有寫信,卻意外錯過了。


    然而當他走了一下午,到達王義先所說的那片大草甸邊緣,卻並沒有看到一個人一匹馬的影子。


    這邊植被多沙塵輕,就連空氣都清透許多。他心中卻升起不好的預感,往前再走了幾裏,依舊不見人煙。


    兩邊山巒變得低矮,起伏緩慢許多,村居和百姓踩出的土路也漸漸消失。


    賀今行便知道從這裏開始就有潛沼存在,不敢再隨意騎馬亂走,下馬折了兩根長樹枝綁在一起。戳過了是結實的土地,才牽著馬往前走。


    不知何時,煙雨散去。夕陽遲掛天邊,一片稀薄的霞光灑在無邊的青草地上,亦真似幻。


    賀今行忽然看見前方有旗幟飄揚的時候,還揉了下眼睛,確定沒有看錯。他飛快地接近,看清那是一麵玄底白邊的白虎旗。


    南方軍的人都到了,為什麽大哥他們還沒到?


    旗下有一小股約摸百十來人的隊伍,馬匹都放在一邊,著藤甲的軍士們背朝他排成了幾排,似乎在做什麽。隻聽一聲齊喝,所有人都倒退一步,氣氛肉眼可見地鬆散下來。


    很快一名放哨的軍士也發現了他,大聲匯報有一個人牽馬接近。


    其他軍士們排排地轉過身來,讓到兩邊,露出最後一排的人。


    什麽人獨自到這荒野來?顧橫之剛剛救出兩個陷進潛沼的部下,微微皺眉,迴身看去,卻驟然愣住。


    他身旁的遊擊將軍還在粗著嗓門指揮:「愣著幹啥,不曉得接著怎麽辦咋地?趕緊把他倆衣裳扒了,換幹的啊!還是咱們這藤甲厲害,在西北這個鳥地方都能發揮作用,二公子你說對吧?噫,這誰,西北軍?不可能一個人吧?不像啊。」


    「啊。」顧橫之簡單地應了聲,又補充上一句:「是我朋友。」


    「啊?」遊擊將軍稀奇地仔細看向來人,二公子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也能遇到朋友?


    就見來人一身短打,一手牽著馬,一手攥著根拚接的長棍。速度不慢,腳上靴幫卻沒沾多少水露草屑,是個慣走野外的練家子。這是他的第一印象,所以他才以為對方是西北軍的人。然而再一細看,這年輕人麵相挺俊,氣度平和,通身不見絲毫殺伐之氣,不像從軍之人,更像是一個柔弱書生。奇也怪哉。


    他疑惑間,他家二公子已經高高舉起手臂,一邊揮手一邊迎上去:「今行!」


    「橫之?」賀今行亦驚喜非常,牽著馬快步走過去,拍了一下對方的手掌,意外地說:「竟然能在這裏見到你。」


    顧橫之抿唇笑了笑,沒有說為什麽,轉身向大家介紹,「小西山同窗,賀今行。」


    剛走過來的遊擊將軍本習慣性地準備替他當傳話筒,結果還沒張嘴,話就被搶了,頓時覺得有哪兒不對勁。


    賀今行抱拳對他們和左右軍士解釋:「在下時任淨州雲織縣令,因公務到衷州,才路過此地。不知諸位這是發生了何事?」


    還真是個書生。遊擊將軍先瞅了一眼顧橫之,見他沒打算開口,又根據他這態度估摸著此人應該是可以信任的,才說:「問題不大,咱們兩個人不小心掉水沼了,現在已經被撈了起來。」


    「嗯,這一片有潛沼分布,但不多,也不大,基本都在低窪處。你們不知道才中招,知道了應該很好防備。」南疆的地形最為複雜,沼澤之類的小塊水域比西北多得多,看他們身上能浮水又透氣的藤甲就知道,這片藏著潛沼的草甸對他們並不會有多大影響。


    賀今行又問:「那你們接下來的打算是?」


    遊擊將軍又瞅向顧橫之,後者微微點頭;他心道,您和這位同窗關係這麽好的嗎?嘴上同時說:「我們也是在任務途中,但還沒對接上,要去找任務目標。」


    他隻說了個大概,顧橫之直接道:「我們與西北軍約定今日在此交付馬匹,但賀長期遲到了。」


    遊擊將軍傻眼了,行軍任務的具體內容豈是能輕易告訴不相幹的人的?


    但他二公子不可能不知輕重,更不會隨意地泄露軍機,於是他頗覺古怪地順著隨口說:「西北軍那邊是步兵,步兵嘛,就是慢得要死。」


    「不可能。」賀今行立即反駁:「我大哥他們行軍嚴密,紀律第一,若非意外,絕無延誤可能。」


    看著周遭除了顧橫之都不掩驚訝的眾軍士,他跟著解釋:「我大哥就是賀長期。」


    遊擊將軍想到對方也姓「賀」,頓時明白了,「怪不得,你也是賀大帥的子侄,一家人呢。」南北三方邊軍,統帥互有交情,底下互相看不起。對於南方軍的人來說,西北軍值得尊重就賀大帥一個人。但賀長期因為在摧山營裏待過,年末大比和顧橫之一起助摧山營奪魁,站在這裏的人都是知道的。賀長期是條漢子,那他的兄弟想必也不孬,眾軍士便對賀今行天然升起些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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