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皺起眉,再次蓄力。


    這迴,不僅是動用靈力,他甚至不惜引著幽怨注入掌心。


    反噬從未這般強烈過,他嘴角溢出鮮血,可手臂越發用力。


    他不能有片刻分心,否則力竭之下幽怨徹底反撲,他會失控。


    張玉莊渾身冰涼,忍著痛苦把幽怨之力推向秘障。


    那層法光終於出現一絲裂痕。


    他放出神識鑽入裂痕感知,卻未察覺到任何玉環的氣息……


    張玉莊意識幾乎要被劇痛折磨至模糊,不肯相信,再次放出神識探詢每一寸角落,但結果依然如此——玉環不在這裏。


    寧恙不在這裏。


    挫敗感最先露頭,恐慌接踵而至。


    眩暈最後湧現,他幾乎要跌倒在地。


    一道再熟悉不過的聲音自他背後響起。


    「玉莊,你在找什麽呢?」


    張玉莊猛地轉身,目光落在聲音來源處,待他看清時,所有猜測都在清晰起來。


    視線盡頭,濃霧中一道身影若隱若現,隔著詛咒霧氣,張玉莊卻能清晰地感受到月舟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再簡單不過的對視,此刻卻異常沉重。


    意料之外地,青歲就站在月舟身邊,神色平靜地注視著他。


    張玉莊一邊發動法訣控製體內的幽怨,一邊問:「你是何時知道的。」


    濃霧晃動著,送出月舟的聲音,語氣中帶著一絲難以捉摸的情緒:「此時此刻,剛剛知道。」


    張玉莊理不清思緒,問:「是謝逢野。」


    月舟道:「是你的恨意太過明顯,樁樁件件都指向成意,謝逢野至今都不知道你恨他。」


    「甚至在此之前,我都不敢確認是你。」


    月舟從濃霧中伸出手,指尖夾著一封散發著微光的靈箋,他對著張玉莊晃了晃,聲音既平靜,又無奈。


    「就在剛才,我收到了這個。」


    張玉莊緊緊地盯著那封靈箋,像是在等待宣判的犯人。


    月舟繼續說:「謝逢野已經和司江度見麵了。」


    張玉莊低低笑了幾聲,所有布局在這一刻,都變得如此可笑和無力。


    他努力壓製著情緒,聲音沙啞無比,他問月舟:「玉環在哪?」


    月舟沒有作答,卻是青歲先開了口。


    「在每一任司家繼承者身上。」


    張玉莊眯了眯眼:「什麽意思?」


    「字麵意思。」青歲麵上帶著幾分薄怒,巧妙地隱藏在冷峻之下,但說話的語氣還是出賣了他,「我登臨天界之後,第一個來尋我的,便是司家。」


    剩下的,他不用說,張玉莊也聽得明白。


    司家苦於出了一個魔頭,多年來幾次生死關頭險些沒扛過來,但生死之上尤其容易悟出些什麽。


    他們推測著三界之中或是有一股力量在暗中牽製他們,唯一能想到的,也隻有神骨之上的那層秘障了。


    司江度墮魔之後,他們成了不世天眾神仙的眼中釘,可閑言碎語是殺不死人的。


    況且,入人間歷劫已然刷掉了一些族內蛀蟲,肯再度迴到不世天的,都是心誌堅定願意背負罪孽且為之贖罪之輩。


    時間一久,他們也能推斷得出:有誰在暗處故意折磨,卻又不趕盡殺絕,說明此族尚有牽製之力。


    而族內生死相傳的那道秘法,便是打開秘障之所在。


    為保延續,他們打開秘障取出玉環,附在每一個司家後繼者身上。


    或是因為物傷其類,司家親眼目睹龍族之禍,那些開解不得的憤怒終於在青歲破開不世天時尋到了同類。


    「所以。」張玉莊低聲問,「君上從那麽多年前,就開始布置了?」


    青歲默著看了他半晌,反問:「為何不可?」


    張玉莊腦內混沌,一時沒能明白這話是什麽意思。


    青歲隻是平靜地看著他,完整地問:「聽道君這話的意思,好似是我有錯?」


    張玉莊迴視,當做默認。


    青歲繼續說:「你戕害龍族,這仇難道我不能報?你禍害三界,這局我不能破?你算計我弟弟多年,難道我不能恨?」


    張玉莊一頓,問:「你知道謝逢野是誰了?你知道他是成意轉世了?」


    問罷,他似乎還覺得不夠,幹脆環首看了一圈如今的審罪玉樓,再問:「你知道這裏是你成意的神骨?」


    他眼神忽明忽暗,聲音也不自覺地高亢幾分,對著青歲惡劣地笑起來,好似正在揭露一個多麽見不得人的秘密。


    張玉莊又說了一遍:「你知道謝逢野就是那個龍神成意。」


    麵對這樣的挑釁和癲狂,青歲表情沒有絲毫波動。


    「他誰也不是。」青歲向前邁了一步,龍氣大作,他沉穩而堅定地說:「他是我弟弟。」


    張玉莊的笑意戛然而止,所有癲狂都在此刻凝結為他眼中的恨意,他扯了扯嘴角:「是嗎,需要我為你們的兄弟情誼鼓掌嗎?」


    他此刻行走於理智邊緣,半隻腳踏出深淵,這是經年壓抑不得開解的結果。


    他給自己創了個沒有出口的牢籠,任憑自己在裏頭撞得頭破血流。


    意識逼近模糊,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都充滿了不確定性。


    此景並非絕路,張玉莊也沒到無計可施之時。


    隻是。


    多年計劃付諸流水,他困惑於為何一切都在同自己作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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