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得無力:「我可以的,我能做到。」


    成意抿緊了唇,不再多講,任他叮呤咣啷地鼓弄那些玩意,最終也隻能低低道了聲「好」。


    「我很想同你說到做到,原本若要這般起誓,我該當場拉著你下場血誓。」謝逢野餘光瞥見他似是要離開,「可是你知道無論我們再怎麽避開,終究還是要再見的。」


    謝逢野漫無目的地伸著手把那茶杯弄倒再扶起來,恰似低迷之間不經意地說:「我決心去白氏萬州之前,青歲來找過我一迴。」


    「他說,如今事態有變,可能會因為我去了萬州,而導致『那一天』提前。」


    成意身形一頓,謝逢野卻說得理所當然,且悄無聲息又把話往迴拉了些:「但我當時一心隻顧著你的事,我也不想讓『那一天』提前到來。」


    我是為了尋找柴江意去的白氏,我為了知道過往去的白氏。


    且,青歲都跟我說了你們想好的那些門門道道。


    這兩位,都是不愛閑聊的,縱使此刻說了,成意也不會跑去和青歲對峙。


    看這些意思很好地傳達給了成意,謝逢野才接著說:「所以我想,如果真的到『那天』你我還是不得不見。」


    這話確實有賭的成分,但從成意的背影來看,那截單薄肩膀起伏不停,已然說不上沉靜。


    謝逢野在他身後接著說:「如果到了『那天』之後,我還能活著,上神還不願見我,我們再立永不見麵的死契,如何?」


    成意沒有迴答,身形卻是狠狠地顫了一下。


    成意分明在乎他,在乎得要命。


    謝逢野賭對了,卻是喜憂參半。


    想青歲最喜歡注重那些毫無用處的儀式感,凡是有什麽大小事都要千挑萬選一個日子。且凡是有重大事件且不能公之於眾的,大都喜歡神秘兮兮地命名為:不可說、某一天。


    心中思緒萬千。


    成意至今不願道出為何百年前要離去,勢必不會因為所謂道心崩塌而身死魂銷。


    若是為了這個,他早該在想起所有事的第一時間就離謝逢野越遠越好。


    況且,如今的他,實在沒有理由繼續留在皇城之中。


    還是在明知謝逢野一定會堅持到底的情況下,他還是跟著迴了這間客棧。


    方才在隔壁同土生說那麽多話,他總有能離開的時候。


    這不還是沒走?


    想他恢復記憶之後,攏共就見了個問花妖,尚且連話都沒說幾句,且觀玉蘭當時對那妖怪下手之狠,足見不是為了他。


    若是為了所謂魔族石鏡,那麽大可在當日就直接殺進宮門之內,隨著道君一處解決。


    他也沒去。


    如此,是青歲在乎又不能解決的,是成意當麵告知就要功虧一簣的,更是道君曉得還有能力做到的。


    很多時候,謝逢野不大樂意承認自己和青歲兄弟關係。


    但他確實不能不承認,對於他這條命,青歲是很在乎的。


    不管於公而言,為了天地大道,都不能離了他這定世釘,還是於私情而言,青歲對於自己這個弟弟的關心。


    至於成意,若是讓謝逢野知道,他為了保住謝逢野的命而離開了自己。


    早幾個月的冥王是會不管不顧地豁了命也要跟他在一處的。


    道君就更不用提了。


    那麽問題來了,謝逢野是一直被那江度追殺,一追追好幾輩子,從上古追到情劫,再追到現世。


    所以過去很長一段時間裏,在還不曉得這些事情的時候,冥王殿這條命其實一直都處在一種要丟不丟的情況下。


    這儼然已是常態。


    為了魔族追殺,柴江意大可不必一去不迴。


    那麽就是當年情劫之中,發生了一件大事,叫青歲無可奈何,叫成意無法迴頭。


    且他們明知這般做的後果就是冥王撒潑,繼而整個三界都知道冥王恨透的月老。


    此番,連本人自己都不知道,這般演戲自然是最真實的。


    且觀近日種種,魔族幾次三番下手,恨不得立時叫成意想起來,似乎是捏準了他兩若是同時恢復記憶,那必要幹柴烈火,舊情復燃。


    如今沒了道心限製,成意還是不肯說。


    可見道心對外而言,也隻是一個幌子。


    為了謝逢野的命,在外要做老死不相往來,這事還跟魔族沒關係,又同青歲有關係。


    魔族想盡辦法叫他倆舊情復燃,上趕著搶月老的活來強湊鴛鴦,巴不得他倆立時昭告三界他倆成功在一起了。


    不知為何,但就目前可以肯定,這麽做,謝逢野恐怕會暴斃。


    而為了不讓他暴斃,青歲寧肯讓自己被弟弟追著打罵多年,也不吭聲,成意更是自入無情道,斬了命緣線。


    冥王殿這一通哭,終於哭明白了這個節點。


    聖人有雲,永遠不要去做恨毒了你的那個人迫切希望你去做的事情。


    不和好,不恩愛。


    可以。


    但是……


    他猛地拉住要離開的成意:「我做不到。」


    成意似是沒料到他又突然來這一出,險險沒能站穩,忽地感覺一身炙熱壓了過來,手臂一攏將他擁進懷中。


    粗粗的唿吸在背後燙著他的心口,還沒聽見什麽話,成意領口已然濕熱一片,還帶著聲聲竭力克製的泣聲。


    「我做不到。」


    「我做不到不見你,不想你,不念你,我做不到……」謝逢野重重地把自己的腦袋壓到成意背上,「你不要討厭我,我什麽都能改,我什麽都能變,你看天地山川都要分晝夜雨晴,連那些都能變,人也是會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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