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孟卿禾第一次來到季青家做客,她看了看院子,兩間瓦房帶一個院子的布局,。


    雖然一連幾天,風雪從未停過,但院子裏卻打掃得十分幹淨,地上不過剛剛落下的零星雪點。


    可以看得出來,這屋子的主人倒是個勤快能幹的人。


    “阿禾別在院子裏站著了,快進來暖暖身子。”


    季青見孟卿禾在院子裏站著,半是好奇,半是拘謹,大咧咧地伸手攬著她的肩膀,將人帶進屋子裏。


    孟卿禾有些無奈,原本她是不想來的,結果這個好友硬是覺得她還沒氣消,所以才不願意到她家去坐坐。


    嘴裏嚷囔著,以往她都是不請自來,她家摸得比自己家還門清,現如今到她家請她,她還不來,足以證明她還沒原諒自己。


    孟卿禾好說歹說,一點都不管用,半推半就在她的拖拽下,跟季青來到她家順便看看剛剛出世不久的幹兒子。


    “九安,你看看誰來啦?”季青衝著屋裏頭叫了一聲。


    不多時,一個麵容清秀的男子走了出來,笑意溫和。


    孟卿禾抬眼望去,隻見男子在見到來人的那一刻,嘴角的笑意瞬間僵住,肉眼可見,慢慢淡了下去。


    顧念為了妻主的體麵,還是強扯出一絲淡淡笑意,衝著孟卿禾禮貌又疏離點點頭。


    孟卿禾也客氣迴了一禮,本能的,她覺得原主好友的夫郎並不歡迎自己的到來。


    她想著既然來了,看看好友家的兒子,然後包個紅包,聊表心意,到時候直接就迴去了。


    孟卿禾並沒有在別人家久留的習慣,這是從小養成的,不自在且沒有安全感。


    忽然,一陣嬰兒的哭泣聲打斷了幾個人短暫的沉默。


    “妻主,佑兒哭了,我去看看。”


    聽到自己的兒子大哭,初為人父的九安神色有些緊張,留下一句話,急匆匆消失在兩人眼前。


    “誒好,阿禾,你也同我進去看看吧。”


    季青拉著孟卿禾進了屋子,九安正抱著自家兒子低聲溫柔地哄著,眉眼之中盡是慈愛和為人父的滿足感。


    孟卿禾終於見到了,季青口中心心念念的寶貝兒子,小小的,小臉還不足她一個巴掌大,皮膚有些泛黃,小嘴張得大大的,扯著勁地哭喊。


    季青有些不忍心看著兒子大哭,看著九安,問道:“佑兒最近怎麽老是這麽哭喊?可是喂過了?”


    顧忌到屋裏還有旁人,這種親密點的話不好讓人聽去。


    九安瞄了一眼那人,見她注意點不在他們妻夫身上。


    故才轉身看著季青,難為情地點點頭,哀愁地低聲輕語:“喂了,吐了一半出來,現在也不敢繼續喂了。”


    “又吐了?這都多少次了?不成不成,還是抱去醫館找大夫看看。”


    季青一聽到兒子又吐了,心疼不已,思慮再三,還是覺得帶著兒子去求醫。


    剛出世的幼兒身子弱,稍有不慎,少不得是又要折騰一番。


    “如果你們放心我的話,我幫忙看看。”


    孟卿禾看了一眼,便覺察出這孩子啼哭的原因。


    出於對於好友的關心,孟卿禾還是順嘴提了一句。


    不過,她也不確定他們是否會答應,孟卿禾原本不想在這個對於原身熟悉的好友麵前暴露這些。


    但是轉念一想,這是瞞不住的,畢竟她還要靠這個醫術吃飯。


    瞞得住一時瞞不住,再說了,她如今失憶了,什麽時候都可以推給原主身上。


    雖然會引起懷疑,但是也沒辦法,對於兩個完全不相同的靈魂,無法做到完美的偽裝,暴露和懷疑不過是遲早的事情,眼下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這話一出,兩雙眼睛不約而同、齊刷刷地看向開口的女子。


    九安眼中的懷疑毫不掩飾,抱著懷中的幼兒後退一步,戒備地看著孟卿禾。


    而季青的神情則更複雜些,顯然是知道相識多年的好友是什麽德行,不好意思當眾拆穿,但是又不敢答應,隻能尷尬地笑了笑。


    眼中的意味不言而喻,就好像在無聲說著:姐妹,這可是我的第一個孩子,你別害他。


    得了,這個眼神,她要是再看不出來,那她就是瞎了。


    孟卿禾不再堅持,繈褓中的小孩像是極其不舒服,聲音越來越大聲,止不住似的。


    年輕的妻夫兩個,似乎並不知道該怎麽做,無措地看著對方,九安抱著嬰兒,輕聲哄著,可並不見效。


    “妻主,孩子啼哭不止,這可怎麽辦?”九安有些無助地看著家中的頂梁柱。


    “給孩子拿點厚衣服裹著,我帶孩子去鎮上一趟。”季青思索再三,打算抱著奶娃娃到鎮上找大夫。


    “這,孩子還小,外麵雪這麽大,我擔心會受寒,到時候可怎麽好?”男子看了看懷中的嬰兒,猶疑片刻


    “裹嚴實點,我去找葛嬸接牛車,早去早迴。”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商量著該怎麽辦,兩人全然忘記了屋子裏還有第三個人的存在。


    在大夫麵前商量著去醫館找大夫治病,孟卿禾有一刻覺得被冒犯到了……


    祁山村內,沈老大和沈老四各提著兩桶水迴來,將水倒在廚房的水缸,四桶下去,水缸灌滿。


    兩人眼神交換了一下,神情都有些難掩的沉重和複雜。


    “大哥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沈修遠將廚房收拾好,轉身見到大哥和四弟心事重重的樣子,有些好奇。


    “妻主呢,怎麽一早就沒見到她人呢?”沈奕宸放下手中的桶,皺著眉憂心忡忡。


    “季姐一大早來找妻主,說是家裏夫郎生了孩子,叫妻主這個當幹娘的過去瞧瞧。”


    沈修遠想起早上兩人勾肩搭背的樣子,像是重歸於好,自然也為妻主高興。


    “季姐?倒是有半年不見了。”沈奕宸迴憶了一下,很快就想起了那個人。


    家中的兄弟對孟卿禾的好友都十分鄙夷厭惡,唯獨這個季青,倒是出奇一致的沒有任何不滿,隻有感激。


    孟卿禾賭博最嚴重的時候,家裏什麽值錢的都拿去賣,包括他們幾個人的東西和辛苦掙來的一點辛苦錢。


    家裏幾個人就是拚命挖野菜,也沒辦法喂飽六個人的肚子,季青倒是對這個好友特別的好。


    自己辛苦幹點苦力活掙的點錢,都沒舍得花,全都買了白麵和糙米送過來,每每過來倒也不多話,隻是叮囑一句:一定要讓你們的妻主吃飽飯。


    丟下一句話,將糧食放到院子門口,就走了。


    幾個兄弟嫁過來的前半年,可以說除了沈父偶爾的接濟,就按季青來養活了,否則他們早就餓死了。


    自己的夫郎要靠好友養活,這要是說出去臉都丟盡了。


    偏生的,孟卿禾毫不在意,一點作為女人的臉麵也不要。


    依舊是我行我素,賭光了就迴家搶了他們的那幾個銅板。


    不給,就動手打人,打到給錢為止,拿了錢就去了賭坊。


    這樣一個好朋友,偏偏孟卿禾就是不知道珍惜。


    就沈奕宸知道的,他們十次吵架,至少有七八次都是因為季青勸誡她不要好賭,而孟卿禾嫌棄她囉嗦,不耐煩地將人罵一頓趕走。


    兩人不歡而散,等到下一次,孟卿禾氣消了,季青又屁顛屁顛地跑來找她,就像是一個無止盡的循環。


    直到半年前的一次大吵之後,兩人才徹底不再見麵。


    沈修遠點了點頭,又指了指牆邊的一大袋白麵和糙米,開頭說道。


    “那一大袋都是季姐送來的,叫我們平日多照顧妻主的吃食。”


    沈修遠想起大哥剛剛找妻主,有些好奇,開口問了一下。


    “大哥,你找妻主做什麽?”


    “這日,我與四弟去打水,發現村子裏又有人離世了,有些擔心。”


    自從年後,整個村子似乎每一天都有人相繼離世。


    起初,他們都以為這是正常的。


    畢竟酷寒的冬日,餓死的、冷死的人本就比尋常多,年年如此,除了有些感慨,所有人都不當迴事。


    但是,接下來,每日都有死去,這一切開始變得有些不正常了。


    聽到這,沈修遠臉色變得凝重:“前幾日妻主也對這個事情有些擔憂,叫我們這些日子不要出門。”


    明明是一大早的天空,卻比往常來得灰暗,黑壓壓的一片烏雲籠罩著這個村莊,顯得格外的寂靜,透著一絲詭異之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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