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許之意。


    “喂,爸媽明天就要走了,你真不來看一眼嗎?”


    她就算是知道了秦語是自己的妹妹,也並沒有用這個親昵的稱謂來稱唿她。


    兩人之間沒有了敵意,改為保持著一種微妙的關係平衡。


    “我知道了,讓我想想。”


    秦語掛斷電話,臉上出現近段時間以來少見的愁容,顧銘晏看到之後,輕聲問了句,“怎麽了?”


    秦語把林沛柔和許昊蒼要走的事,告訴了顧銘晏,顧銘晏立馬就明白了她是為何而糾結。


    “如果你在猶豫要不要送他們一程,那就說明你心底其實還在意著他們。”


    顧銘晏一語戳破真相,秦語嘴唇蠕動,竟是說不出半點反駁之言。


    “阿語,我都已經放下了,你還有什麽放不下的呢?”


    這段時間,其實秦語也想了很多。


    當年林沛柔拋下她一事,並不是因為林沛柔不想要她,不愛她,根本原因是她誤以為自己死了。


    而在林沛柔知道自己是她女兒之後,不惜為了保護她,而舍身中彈,這樣的舉動,不正說明了她恰好是愛自己的嗎?


    珍惜眼前人。


    勿讓錯過成為永恆遺憾。


    秦語頓悟,她主動上前一步,環抱住顧銘晏的勁腰,喃喃道,“那你陪我一起。”


    “放心,你想做什麽,我都會陪著你。”


    顧銘晏摸摸秦語的頭頂,高興的不是她終於想通了,而是他跟她對生活都有了新的領悟。


    但他們能豁達超然,對於某些人而言,可就不見得了。


    尤其是秦家父子。


    秦湛還好。


    他在經曆了前陣子的病痛折磨之後,似乎對一切都看得很淡。


    哪怕是秦語第一時間告訴了他林沛柔還活著的消息,他也僅僅是吃驚了片刻,轉瞬又恢複了平靜。


    更準確地說。


    他吃驚的不是林沛柔還活著,而是他跟秦語居然隻是同母異父的兄妹。


    “哥,你……”


    秦湛似乎知道了秦語想要表達什麽,打斷了她未說出口的後半句話,堅定無比道,“你哥我也算是在鬼門關走過一遭,能體會到母親當年的無奈,我並不怪她!


    還有,哥想對你說,無論發生了什麽,哥都會把你當做親妹妹來看,唯一而又永遠的親妹妹!”


    秦語聞言瞬間熱淚盈眶。


    可秦天德就不一樣了。


    他在得知林沛柔‘死’去的這麽多年裏,其實一直都跟老情人生活在一起,甚至連秦語都不是自己的孩子。


    整個人遭受到了巨大的打擊,一下子像老了十歲。


    他甚至還專門跑去找了林沛柔一趟,可在看到林沛柔那跟舊時容顏,幾乎無所差異的臉龐之後,所有的汙言穢語,全部都噎迴了肚子裏。


    “你,你居然還活著!”


    秦天德隻感覺這幾十年來,他就像是做了一場夢!


    夢裏,是他背叛林沛柔,任由馮時芳害死林沛柔的故事,而夢外,則是她剛剛跟自己結婚,時不時還會露出幾分害羞的笑容。


    許昊蒼擋在林沛柔的麵前,根本不允許秦天德靠近。


    若不是當年林沛柔攔著他,他隻怕早就取了秦天德和那賤女人的兩條狗命!


    秦天德喃喃自語,問出一個糾纏他大半輩子的問題。


    “你,你當初嫁給我,到底是……愛上了我,還是僅僅……為了應付你爸媽?”


    “天德,你當初娶我,難道……真就是因為喜歡我嗎?還是因為我是林家大小姐?”


    兩個不同的問題。


    但都沒有人給出標準答案。


    林沛柔失去的,許昊蒼都給她找了迴來,可自己失去的呢,又有誰來彌補?


    夢醒時分。


    他終究是活成了一個笑話!


    秦天德失魂落魄,跌跌撞撞地離開。


    從此以後,自己找了座深山老林,吃齋念佛,再也不問世間事了。


    當然這都是後話。


    次日一大早。


    秦語跟顧銘晏就再度出現在,林沛柔和許昊蒼落腳的這棟別墅。


    大家互相對望,似有千言萬語,卻不知道從哪一句開始說起。


    還是許昊蒼吼著大嗓門道,“語兒,我這麽多年打下來的財富和那些人人眼饞的海島,有一半是要留給你的,你可以十幾輩子不愁吃穿!


    還有,一定要記住爸之前對你說過的話,有任何事都可以找我,我上刀山下火海都要會給你辦成!


    若是我來不及趕到的,你也隻管去找你的高叔叔,他上次見過你之後,很是喜歡你,想要把你認作幹女兒,他說了你的事就是他的事,他也定會護你周全!”


    高宏山?


    沒想到她這麽快,就有了一個當元首的幹爹。


    秦語正在訝然中,許昊蒼就往她手裏塞了一部衛星電話,然後退到一邊,讓林沛柔跟她麵對麵。


    林沛柔盡管恢複得差不多了,可臉色還是略顯蒼白,尤其是那雙眼睛,布滿了紅血絲,一看就是沒休息好。


    她送給秦語的禮物,則全是小孩子的衣服。


    “媽……知道你什麽都不缺,所以隻能給你的孩子縫製了這些,每一針每一線,我都跟老天祈求了保佑他健康成長。


    樣子雖然……醜了點,但也是我的一片心意,還請你……收下它們!”


    秦語沒有接。


    許之意在一旁冷不丁地提醒道,“這些全是母親熬夜趕出來的,誰勸她休息,她都不聽,非說能多做一些是一些,能多做一件是一件。”


    秦語的目光落在許之意的臉上,隻見她那張跟自己相像的五官,竟然柔和了許多。


    秦語從林沛柔手裏緩緩拿起這些小人衣服,心裏逐漸湧上一股難以言表的感情。


    酸酸漲漲,似什麽要破土而出。


    良久。


    “謝謝。”她才小聲對林沛柔道。


    林沛柔的眼睛一下子就濕潤了,她看著這個她虧欠多年的親生女兒。


    多想讓時間就此暫停!


    多想再看她一眼!


    多想等她肚子裏的孩子出生,親耳聽到一聲外祖母!


    多想在自己剩下的生命旅途裏,把從前沒做到的,都狠狠地補給她,還有她的孩子!


    林沛柔心如刀割,強忍住眼淚,艱難地吐出一句,“那我……我們走了,你,你們多保重!”


    說完,林沛柔便和許昊蒼相攜而去。


    就在他們上車之際,秦語的心尖突然鑽出不知名的強烈渴望,讓她忍不住大喊出聲。


    “喂,你們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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