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見山鼻子一酸,內心五味陳雜。


    上了車,後排並未布置兒童座椅,林見山給安安扣好安全帶,一抬頭,司機在後視鏡裏沖他頷首微笑,問候道:「林先生,過年好啊。」


    這司機姓陳,叫陳方亦,三十歲出頭,給辛衍當私人司機很多年了,對他自然也是熟識的。


    林見山沖陳方亦笑了一下,語氣熟絡:「陳哥,過年好。」


    安安小奶音脆生生的,跟著道:「叔叔好。」


    陳方亦轉過頭,沖安安做了個鬼臉:「你好呀小朋友。」


    安安一個小人兒占了個座位,林見山需要在後排照顧他,辛衍紆尊降貴地坐了副駕,一聲令下打破車內其樂融融的氛圍:「走吧。」


    一個半小時車程開到臨市機場,趕上春運返程,機場人滿為患,過安檢時林見山沒再瞅見陳方亦的身影,便問辛衍:「陳哥人呢?」


    後者態度冷淡:「他不坐飛機,開車迴去。」


    看出他情緒不佳,林見山不太懂哪裏又惹到這位大少爺,也沒那個精力去想,之後不再搭話,隨他去了。


    飛機是小飛機,空客320,因為是包機,除了他們沒有其他乘客,林見山不清楚辛衍怎麽能在春運緊張的時候弄來一架包機的,他總有辦法。


    商務艙一排隻有兩個座位,安安滿兩周歲需要單獨坐,不得已辛衍又被擠到了後麵一排。


    航班準點滑行起飛,舷窗外,城市在視野內漸行漸遠,慢慢被雲層遮蔽。


    林見山是被叮咚一聲機艙廣播叫醒的,即將抵達s城的提示播報灌入耳:「女士們,先生們,下午好,我們的飛機預計將在30分鍾後抵達s城國際機場,s城地麵溫度為20攝氏度,68華氏度。十裏洋場煙花地,風雲際會……」


    他摘下眼罩,捏了捏眉心,扭臉看向窗外,飛機降了高度,s城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匍匐在腳下。


    林見山今年研二,師承t大法學係最令人聞風喪膽的博導段岌,自己又在同門師兄的律師事務所謀了個實習的活兒,轉著圈兒地當牛做馬。


    這不,中秋節剛迴老家陪父母待了兩天,就被導師一個電話提溜迴來了。


    空姐走過來,彎腰提醒他:「先生,不好意思,我幫您收起小桌板吧,飛機很快就要降落了。」


    林見山拿起桌上的筆記本電腦,禮貌道:「抱歉,我自己來。」


    半小時後,飛機落地,仍在滑行中,機艙內已經響起此起彼伏的手機通訊提示音。


    林見山拉著行李箱穿過廊橋,手機在口袋裏震動,他拿起看了眼來電提示,眉眼染上很淡的笑意,劃開接通。


    「喂,譚師兄?」


    「迴來了?」


    「嗯。」


    「那正好,」對麵年輕男人朗聲道:「小山,明晚我應邀去b城參加一個酒會,你要是沒事,我帶上你一起。」


    「什麽名頭的酒會?」


    「b城的辛家知道吧?現任家主辛叢定的大女兒辛悅舉辦生日酒會,到時候各界名流雲集,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拿到的請柬,不蹭白不蹭,你就跟著一起去刷個臉吧。」


    【作者有話說】


    時間線撥迴八年前,還沒進化成完全體的「大小姐」辛衍出沒,請注意~


    第8章 不過是新時代的大觀園罷了


    b城的辛宅位於市中心一片歷史悠久的富人別墅區,寸土寸金的地皮,動輒十幾個小目標的房價,據說裏麵都是些傳統老錢家族,抑或世代簪纓的清貴門第,不少趕著時代浪潮發家致富的新貴們做夢都想住進去,以此躋身上流圈層,成為金字塔尖上最能翻雲覆雨的那一撮。


    坐車前往別墅區的路上,林見山聽他的法學係同門師兄譚行之這樣同自己介紹。


    對此,林見山付之一笑。


    他們這些學法的,最知道潑天的富貴背後隱藏著多少盤根錯節的利益勾連,而利益的背後又意味著同樣量級的風險,那些站在金字塔尖的所謂老錢家族,在他看來,不過是新時代的大觀園罷了。


    天氣晴好,帶著北國秋天特有的幹爽,他們的車剛過了一道崗亭,行駛在兩側栽種著高大懸鈴木的林蔭道上。


    一輛銀灰色超跑忽然從後方唿嘯而來,變道,超車,轟鳴著疾馳而去,流線型車身在高緯度晴空的陽光直射下,泛著鴉羽般的光澤。


    譚行之謔了一聲,他是懂車的,看一眼就能叫出名號:「法拉利enzo,不愧是b城赫赫有名的富人區,今天咱也算是開了眼了。」


    林見山卻對這些提不起太大興趣,換別人為了配合師兄可能還會應承兩句,他卻始終表情淡淡的,隻掃了眼那漸行漸遠的銀灰色剪影。


    話雖這麽說,但他今天為應酬也是穿了成套的阿瑪尼西裝來的,即便是打了對摺的基本款,這身行頭也足足花掉了他兩個月的實習工資,純黑色雙排扣平駁領,偏商務風格,腰線微掐,剪裁很有設計感,沖淡了些許沉悶,配白色英式襯衫,忍冬紋領帶,比起譚行之那身高級定製的威格士親王格西裝三件套,顯得中規中矩許多。


    但架不住人長得好,身量修長氣質幹淨,使人想起大學校園裏意氣風發的俊秀學長,會被很多女孩子追著塞情書那種。


    裝飾也簡單,隻在駁領上別了枚鑽石胸針,仿佛如墨夜色中點綴著的一簇星光。


    譚行之視線掃到他空蕩蕩的手腕,問:「我上次送你那塊積家的表,怎麽不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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