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時瑾起初還能寬慰自己,告訴自己那些她雖去不得,但旁人也去不得,王爺不來她院裏歇息,是因為王爺公務繁忙,所以才無暇顧及到她,現今這蕭王府中又無其他姬妾,她又何必如此在意,待王爺不忙了,自會同她在一處。


    可十天半個月過去,她能見到王爺的機會不過寥寥數次,每每想要說些什麽,還未將那些關心愛意表達,便被他冷言打斷。


    夏時瑾的心一天比一天要冷。


    當初成婚之前,所有人都說王爺對她用情至深,全京城的女子皆在羨慕她能得蕭王如此深情。可眼下的處境同那時相比,卻叫她如墜寒冰。


    這個時候她才隱約意識到,也許從一開始,這場滿城皆知的盛大婚禮,都隻是國公府和蕭王的一筆交易。


    她是國公府中最合適的物品,也是國公府中廉價又不值一提棄子。


    也許自始至終,蕭王對自己根本就沒有感情。


    當她猜及至此,全身浸出了一身冷汗。


    第二日她便同管家說她要迴去看望母親。


    可管家卻告訴她,沒有王爺的命令,她哪兒都不能去。


    這一切都似乎在印證著她的猜測。


    那一天她站在石橋邊上看了一整天的魚。


    她覺得腳下這池中的魚,像極了她自己。


    她從國公府那個壓抑的家族中又來到了另一個權貴的牢籠裏,好像永遠都站在別人畫的圈當中。


    興許是那一日從這場旁人精心編織的夢中醒來,看透了本質。


    她縱然情傷,也不再奢望。


    倒不如好好享受她換迴來的榮華富貴。


    *


    燕重蕭在成婚第二日便去了密室之中見了長孫雪。


    她好像又瘦了許多,模樣看起來也十分疲乏,隻有一雙眼還精神著。


    不得不說長孫家個個都是塊硬骨頭,在這密室中熬了五年,長孫雪竟還如此堅韌,她身上的刺好似磨不平一般,總叫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拔。


    「昨日本王大婚,不曾有空來告訴你,長孫透同皇帝昨日就坐在蕭王府的大堂之上,言笑晏晏地觀禮。」


    盡管被紮過很多次,燕重蕭依舊伸出了手,想要去拔那些刺。


    可這迴長孫雪卻十分意外地沒有將刺向他豎起來。


    她隻是平靜地看著他,一雙眼古井無波。


    燕重蕭上一次告訴她,二哥所做的決定時,她是歡喜的。


    自母親去世,她被燕重蕭威脅後,就沒有一次想過要放棄活下去,因為眼前這個讓本就零落的長孫家苦不堪言,雪上加霜的畜.牲,還沒有得到應有的懲罰,她不敢輕易赴死。


    如果她死了,二哥定會將這份罪孽背在自己身上。


    她無法想像已經因為父兄之死不能報仇雪恨的二哥,再聽聞她和母親為他而死的消息,該怎麽活下去。


    縱然他身披盔甲,卻也根本遮掩不住他已經千瘡百孔的心了。


    所以她不能死。


    可現在二哥能做出這樣的決定,說明他壓上了所有都要將燕重蕭送進地獄裏。


    那他們的目標就是一樣的,鬥爭的過程中又豈能兵不血刃呢?


    她願意成為那個被捨棄的部分。


    「燕重蕭,殺了我吧。」長孫雪語氣很輕,說得有些輕描淡寫。


    小小的窗中撒下了一縷陽光,長孫雪坐在那縷陽光之中,燕重蕭覺得她突然變得有些透明。


    燕重蕭的心跳猛然一滯,他怒不可赦地上前遏住長孫雪的下巴。


    「五年了,這是你第二次尋死。」


    長孫雪聽出了一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她從鼻腔裏哼笑了一聲,反問他,「這不就是你想要的結果?」


    這是他想要的結果嗎?


    燕重蕭有一瞬的遲疑。


    但很快就清醒過來,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長孫雪還不能死。


    「阿雪,從前說過的話,我今日再說第二遍,就算你死了,我一樣能拿捏到長孫透的死穴,相信你也不願意看到你父兄阿娘的屍骨出現在長孫透眼前吧。」


    燕重蕭最後這句說得很輕,卻叫人不寒而慄。


    他末了又加上一句,「哦,若你死了,本王就能連同你的屍骨一起擺在長孫透麵前。」


    長孫雪隻覺腦中一片眩暈,有些唿吸不過來,她眼前燕重蕭的臉開始扭曲成惡鬼的模樣,她欲要揚起手,可手卻像灌了鉛一般,再也抬不起來。


    這一刻她的身體輕飄飄的,意識也有些模糊,可耳邊再次傳來了惡鬼的低語。


    「阿雪,你可別死了,你這一死,長孫透也活不成啦,長孫家就真的人死燈滅。」


    燕重蕭將她推倒在床上,看著她痛苦地掙紮著。


    長孫雪用盡了力氣將自己舌尖咬出了血,才讓腦海中出現了半片清明。


    她躺在床上用手揪著床被,宛若一條擱淺的魚,大口大口地唿吸著空氣。


    心在胸膛裏極速跳動著,跳動聲震顫著她的耳膜,她渾身上下已然濕透,額頭上隱約能見到一絲青筋。


    待她緩過來時,室中隻剩她一個人,她爬起身來,朝著機關門處用自己全身的力氣吼著:「燕重蕭!你不得好死!」


    吼完後又如被抽幹力氣一般,倒在床被上,將臉埋在其中痛哭,卻是流不出一滴淚。


    大燕二百三十七年,五月十八。


    蕭王燕重蕭協眾臣帶領禁軍,以「除妖妃、清君側」之名於太和殿逼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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