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間王富貴背上的汗都出來了。


    趙鐵柱見長孫透有了反應,以為自己這個解釋和這趟行宮之旅的安排取悅了他。


    這不就是純純地勾起美好迴憶的好機會?


    他乘熱打鐵:「從前即便你去了別莊,想學騎馬都要避開你阿娘,白日裏在屋裏頭睡覺,夜裏待你阿娘睡下,你才能出來偷學。」


    「我也便每夜出城在別莊外的小路邊等你,有時你阿娘睡得晚,你來得遲,總會帶兩塊你阿娘做的糕點給我,說是給我的賠禮。」


    那時候的長孫透還會輕輕地喚他一聲:「重雲哥」,將他阿娘做的糕點塞進燕重雲的懷裏。


    燕重雲見他低著頭便又逗弄他,「總帶你娘做的糕點,下迴帶點別的行不行?」


    長孫透便又會抬起頭來看他,問他想要什麽。


    燕重雲又壞心思地湊在他耳邊輕語,非要說得叫他麵紅耳赤才肯罷休。


    皇帝這點話,叫王富貴又聽出了點別的東西來。


    男貴妃的馬術,不會是皇帝教的吧?


    不會吧不會吧?


    難道從很早以前皇帝跟男貴妃就是一對?


    王富貴滿腦子又被問號占領,皇帝這個時候卻輕輕握住了他的手。


    他頓時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但他沒有反抗也沒有收迴手的權利。


    莫問,問就是人麻了。


    反正睡覺的床.戲都演過了,這點拉拉小手的純情戲,又算什麽。


    又聽皇帝說:「夜裏學騎馬也看不大清楚,就那麽一盞昏暗的燈,你騎在馬上我便牽著繩提燈,帶你走了一夜。」


    趙鐵柱腦海中浮現起第一天夜裏燕重雲教長孫透騎馬的情景。


    那天夜裏天上沒有星子,月光也被濃雲遮擋,光憑眼睛不能很好視物,更不提學騎馬,他便從馬場的屋中尋了盞燈籠,那燈籠罩布已然十分陳舊,點上後也是昏暗暗的,他便是提著這樣一盞燈,教會了長孫透如何上馬,也便是提著這樣一盞燈,牽著長孫透和他的小馬繞著馬場走了一夜。


    「那一夜裏你總是問我累不累,我都答你不累。」


    那天夜裏的長孫透,一直都握著燕重雲牽繩的那隻手,韁繩在他們兩個人的掌心之中傳達著彼此手掌的溫度。


    對於他們而言這樣的溫度不止是手掌,還有暗夜裏彼此靠近的兩顆心,就像那一夜燕重雲手中燭火跳動的燈籠。


    「現在叫我再答,也是不累的。」


    趙鐵柱想,從前那樣喜歡長孫透的燕重雲,即便叫他再教騎馬,牽著長孫透繞著馬場再走一夜,應該也是不累的。


    王富貴聽了有些愣神。


    他看著皇帝輕握住他的那隻手。


    原來從前皇帝對男貴妃是用過真心的。


    隻不過到了如今,那份真心也所剩無幾了。


    王富貴此刻的內心有點複雜,他猜測過很多種為何皇帝會對男貴妃有一絲真情的原因。


    但是他從未想過,皇帝和男貴妃在很早之前就互相喜歡過。


    相比於他的那些猜測,好像這個結果讓他更難以接受一些。


    皇帝曾經對男貴妃有多好,如今就顯得男貴妃的處境有多可笑。


    所以到底為何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那又為何成了如今模樣?」


    王富貴不由自主輕輕地問了一句。


    趙鐵柱卻身體一僵,看著長孫透的側臉。


    他垂著眼眸,眼睫長如羽扇,此刻卻投下一片陰影。


    這句話仿佛是對他的一句詰問。


    原因他心知肚明,可他說不出口。


    他所有的話都卡在喉嚨裏,如鯁在喉。


    第36章


    接下來的路途, 兩個人沒有再交流。


    趙鐵柱不敢再提及其他,長孫透的那一句詰問讓他再也開不了口,至少在這樣一個場合裏, 他再也說不出其他。


    趙鐵柱有些難受,他的記憶裏承載著兩個人的過往,他也深深知曉燕重雲和長孫透為什麽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他原本以為隻要他代替燕重雲去化解矛盾, 他和長孫透的關係就會緩和一些, 最起碼能讓長孫透心裏好過一些。


    可是今天長孫透的詰問,讓他意識到,燕重雲從前所做的一切,不管出於什麽目的, 都真切地在長孫透心上留下了不可磨滅也不能被原諒的傷痕。


    這些傷害不是提及起從前, 迴憶起過往種種那些相愛的場景就可以被撫平治癒的。


    也許在長孫透心裏, 燕重雲給過他的熱愛和逼迫他接受的一切,都成為了他心裏無法癒合的潰爛。


    他不是不記得他們曾經種種相愛和美好的場景,他隻是不願意再記起了。


    趙鐵柱也不敢再握他的手, 他本就握得很輕, 這會又悄無聲息地慢慢拿開, 將手縮進自己寬大的衣袖中,慢慢收攏。


    掌心還留有長孫透手背上的溫度, 那一抹熱在他收攏的手掌中被融化得一絲不剩。


    內, 卡密撒嘛, 他和瀾醬之間, 真的隻能這樣了嗎?


    趙鐵柱的沉默,叫王富貴提心弔膽了好長時間, 他那句話一問出來就後悔了, 恨不得當場給自己兩個大嘴巴子, 怎麽能就那麽說出來了呢?不要命了!


    他一邊僵著身子不敢動彈半分,又一邊偷偷打量皇帝的神情。


    發現皇帝的臉上看不出什麽神情,隻是沉默著,也不知道在想什麽,直到皇帝鬆開了握住他的那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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