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急忙掌嘴:「是小的看走眼了,公子莫怪。」


    虞藻悶悶地抿了抿唇:「無礙。」


    他不會因為這種小事和小廝計較。


    隻是有些鬱悶罷了。


    北涼人個個人高馬大,京城人體格雖比不上北涼人那般誇張,但隨處可見八尺男兒。


    虞藻自然不算矮,可骨架纖細、肩膀又偏窄,和尋常男子比起來,顯得有些纖瘦罷了。


    明月樓內風格雅致,大堂光線敞亮,茶香纏繞瀰漫,側邊還有叮咚流水流淌在架起的橋樑下方。


    曲折木橋之上,兩位才子即興作詩,惹來一片叫好聲。


    虞藻第一次來到這種場所,不免感到新奇,他東張西望,對什麽都感興趣。


    黎書跟看家護院的忠犬一般,時刻用敏銳眼睛打量四周,生怕有不知死活的人靠近,驚擾了小殿下。


    不遠處,一行才子踱步而來。


    他們每人手中都拿了一幅畫卷,身著錦袍、氣度不凡,眉眼間自帶一股風流才氣。


    領頭那位手執一把白玉摺扇,隨著前行,下方流蘇微微搖晃:「魏小將軍不來?」


    淩北見怪不怪:「他不是一向不和我們來往麽。」


    魏小將軍是他們的同窗,是個武癡。


    他總是在射藝等課程準時到達,其餘偏文學的課程,便倒頭大睡。


    魏小將軍天生缺少對文字的敏銳度,更欣賞不來這些文雅之物。


    一副禦賜的大家之作放在他眼前,他瞪大了眼睛,也隻能冒出兩個字:好看。


    或不好看。


    他們訂了廂房,今日主要目的是評畫,對明月樓內開展的什麽賞花宴,一律沒有興趣。


    那些掩麵的才子才女們,不過是明月樓包裝出來的噱頭,哄抬身價的手段罷了。


    他們這種世家子弟,自然瞧不上這些。


    行走沒兩步,他們不約而同嗅到一股怪異的香。


    不同於明月樓內的薰香,更不是聞習慣了的茶香,而是另外一種,叫人不由自主駐足的軟香。


    同樣被吸引的不僅他們。一行遊客紛紛停下腳步,望向同一個方向。


    小橋流水的邊上,高雅青翠的綠竹下方,一個身段窈窕纖瘦的站定在那,素白纖長的手指輕輕撫摸那塊竹。


    寬簷下方垂落流水般的薄絹,身後白霧縹緲升起,仿若天上宮闕中的仙子。


    以往淩北還會嗤笑明月樓慣會使一些自抬身價的手段,如掩麵帷帽,簡直多此一舉。


    可現在看來,眼前這位小公子的麵龐籠在輕盈薄紗間,襯得身姿綽約、若隱若現,的確別有一番風情。


    一行公子兒手持畫卷,一時間竟忘了此行目的,在原地癡癡地瞧了許久。


    許久,眼前的人動了。


    虞藻隻是摸了摸那竹子,竟是真竹,他還以為是假的。


    偏身行動之間,身上環佩叮噹作響。邁下台階,他一個不留神,竟打滑了一瞬。


    整個身子徑直朝前撲去。


    「小心。」


    小侯爺淩北恰好距離他最近,見他有難,長臂一伸,攬著他在原地轉了半圈。


    如雲縹緲的網紗被吹得飛揚,四周人看直了眼睛,隱約窺見一截尖細的下巴,與粉潤飽滿的唇。


    長臂摟在腰身之間,觸感柔軟纖細,好似伶仃一把。


    淩北詫異,好細的腰……


    一旁黎書眉頭一跳:「大膽——」


    這不知死活的登徒子,竟敢把手搭在金枝玉葉的小世子的腰上


    那可是小世子的腰,是隨便能讓人摸的嗎?


    黎書急紅了眼,似每日寶貝嗬護的小白菜被豬拱了一把,氣得幾乎要跳腳。


    小世子輕聲輕語道:「無礙。」


    細聲細氣的聲音,讓小侯爺耳根酥麻,渾身都有些不自在。


    他的手臂依然攬在細腰上,掌心觸感綿密柔軟,味道更是香甜,湊近了聞,顯得這香氣愈發馥雅。


    似初春時節的綠葉青草清新,又混有深秋碩果纍纍的果實熟香,甜蜜而又芬芳。


    小侯爺聞著聞著,竟感到犬齒發癢,迫不及待想咬點什麽解饞兒。


    「謝謝公子出手相助。」


    懷中的小郎君終於說話了,斯斯文文的。


    「舉手之勞。」


    淩北不由自主壓低聲線,語氣低沉而又富有磁性,「可有傷著?」


    「多虧了公子,我並無大礙。」


    「無事便好,方才是我唐突了。」


    淩北戀戀不捨地收迴手臂,拇指與食指搓了搓、迴味了一番方才的好滋味。


    「事出有因,怨不得公子。」虞藻禮貌又得體地迴答。


    眼前這群公子哥兒身穿綾羅綢緞,滿身雍容氣度,一看便不是普通人家。


    虞藻稍微長了個心眼,收斂了下自己的壞脾氣,他生怕事情鬧大,被兄長發現他不在家好好做功課,跑到外頭玩耍。


    他低調行事,恰到好處的分寸感,在他們眼中便是十分知書達理的形象,不免對他產生濃烈的好感。


    淩北等人有意同他結交,但他似乎有急事,簡單寒暄道謝幾句過後,匆匆離開。


    留下一眾悵然若失的才子。


    「小侯爺,好大的艷福。」他們頗為艷羨地看向淩北,不知道是誰,酸溜溜地開口。


    淩北氣閑神定道:「慎言。」


    淩北雖是這麽說的,但脾氣最差的他,被眾人調侃之後,少見的沒有發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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