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是。蘇小姐最近迴國,是為了履行婚約嗎?聽說,阜理老總給您指了一門娃娃親。」


    「這個問題與我今天的報告無關,八卦可以留在飯後哦~」


    蘇蕊又笑,將話題拉迴新藥開發與結果匯報,可主持人三番五次提起,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話裏的偏向性。


    連坐在觀眾席的陸知齊都覺得很不舒服,可蘇蕊卻表現得幽默風趣,極其輕巧地化解了令人尷尬的問題,贏得了滿堂彩。


    散場後,蘇蕊揉著笑得尷尬的臉蛋,靠在陸知齊肩上唉聲嘆氣:「要是你陪著我,他們就會少問點蠢問題。」


    「抱歉,我以前沒留意這些。」


    「是啊。因為你從來都不需要麵對這些。噥,把你電腦拿來。」


    蘇蕊拉陸知齊坐下,在搜索界麵輸入了她的名字,後麵的聯想搜索前三位分別是『蘇蕊 阜理千方』,『蘇蕊 單身』,『蘇蕊 婚約』。


    她點開熱度最高的關聯視頻。那並非是『newlife』品牌落地的剪彩演講,也並非是『newlife』在高影響因子頂級期刊上連續發表了十三篇論文的戰績,而是——關於蘇家女婿的人選問題。


    「我說實話。爺爺不同意我繼續在newlife這裏浪費時間。他說,如果我願意,他可以在阜理單獨為我開闢一條西醫科研線,而不是把我丟在一個小企業裏,經歷些無謂的風雨折磨,這樣又花時間、又走彎路。但...我不想放棄。」


    「我是蘇家的人,但我也是蘇蕊。固然,我的學識、我的經歷都出自家族培養,但我不想這輩子的關聯詞永遠都是爺爺和那可笑的娃娃親。newlife是我的孩子,如果社會容不下一個單身女人『未婚先孕』,那麽我至少能選擇一位夥伴,與我一同撫育我的心血。知齊,你對『newlife』的投入不比我少,我想,你該明白我的。」


    雖然平日蘇蕊總是喜歡沒心沒肺地笑,但陸知齊很清楚,她並非耽於享樂,也並非吝惜思考。


    相反,她很清楚自己要什麽,所以每一步,都走得堅定篤信。


    「好啦。我說過,我不圖你的身子,隻想仰賴你的責任感。婚姻不過是靠著夫妻雙方自我道德約束的一場豪賭,合夥開公司也差不多。與其選那個不靠譜的娃娃親,不如選你,成功率要大得多了。話說,你真的不考慮一下我?眼看著你也快三十了,家裏邊沒人催你結婚?」


    「沒有。家裏的兩位長輩都是獨身主義者。」


    「誒?王叔他肯定要打一輩子光棍的,沒想到謝姐姐也這麽開明?!」


    「...嗯。」


    這兩年間,謝念煙陪著陸知齊一點點拔除淩家在觀星的腐朽根莖,一步步奪迴了淩遠峰從陸家謀取的股份。在搜集到了淩家逃稅證據、足以把淩遠峰和程榕送進監獄後,她便跟陸知齊提了離職。


    她退了市中心租的房子,在首都郊區買了間很小的公寓,把所有家當搬了過去。


    當陸知齊問她為什麽要選那麽偏遠的地方時,謝念煙笑著說,因為這裏離她的陵墓很近。閑來無事去掃掃墓,陪她,和她的家人說說話,也算全了自己的一份心意。


    「嗚嗚嗚,我的眼淚好不值錢。」


    蘇蕊聽得淚汪汪的。


    「別哭了...稍等。」


    剛說起謝念煙,她的電話便突然而至。


    「師姐?」


    「我聽說了。我們可以給思琢一個交代了。」謝念煙輕聲說,「知齊,謝謝。你辛苦了。」


    「是我該做的。」


    「今天就休息下吧。不要總是忙著工作,老王說你最近總是不太舒服,是不是太忙了?」


    「還好,沒什...」


    「他不好!昨天他還頭疼胸悶發低燒來著!」蘇蕊湊過去告狀,「本來之前槍子兒穿肺就落下了不小的病根,現在又肝氣滯鬱,傷身吶!這人一點也不坦誠,情緒壓抑,遲早憋出病來。」


    「蘇蕊也在啊。正好,你們晚上出去逛逛吧,別總讓知齊悶在辦公室裏。」


    「好呢~謝姐姐,其實,我在逼婚呢!這不會讓他更鬱悶了吧?」


    「噗。」謝念煙忍俊不禁,「我看你們很合適,知齊怎麽會鬱悶?」


    忍無可忍的陸知齊終於奪走了手機,重新控場。


    「師姐,我一會兒出發去墓園。本來應該早上就去的,可確實有幾個推不開的會。」


    「嗯?為什麽還要過來?」


    「『還』?」陸知齊敏感地捕捉到了謝念煙話裏的疑惑,「什麽意思?有人去掃過墓了?」


    「不是你?」


    此刻謝念煙正站在陸思琢的墓碑前。這裏有被清洗一新的碑麵,以及新鮮的瓜果貢品,還有一束沾著露水的鮮花。


    她蹲下,輕撫花瓣,柔軟飽滿,顯然掃墓的人剛走不久。


    謝念煙疑惑地四處環望,果然看到了一個模糊的身影。


    那人穿著一件白色短t,背了雙肩包,脖子上掛著黑色包耳耳機,雙手插兜,微微垂著頭,正踩著夕陽從墓園離開。


    個頭高挑,肩寬腰窄,走路輕盈,步伐快又穩,像是個大學生。


    「...會是誰呢?」


    謝念煙喃喃自語。


    「大學生?」


    陸知齊明顯想到了一個名字,但他很快就將之拋卻腦後。


    自從淩嶼出國以後,兩人就沒有再聯繫。偶爾王明霽也會透露些那孩子的事,但不多,且越來越少。他們像是兩條不相幹的異麵直線,或許從某個角度觀察,他們著實曾交匯過,但實際,他們的相逢隻是一個美好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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